算了,如今人找到就好,他好高興,好想抱抱她和孩子……但最後他什麼也沒做,只是砰一聲,倒地睡死了。
原諒他,他已經好久沒好好睡頓覺了。
自從二十八歲那年被逼著去相親、結婚,歷經升職、母親驟逝、老婆懷孕等人生大事,他體認到要珍惜身邊的一切,開始了奔波操勞、為別人而活的日子,結果越想把所有事情做好,越發現自己能力不足,從此夜夜難以成眠。
後來田甜留下紙條離家出走,他無法理解,她怎麼會覺得自己是他的負擔?尤其他們夫妻感情一向和睦。
直到有人告訴他,外界傳言他和老婆的妹妹有曖昧,他恍然大悟,氣得想打人,認為是這則流言導致田甜誤會他。
卻想不到,田甜的出發點真的是一心為了他好,只是天知道,她離開之後,他每天忙著在找她,更不可能全心放鬆好好休息……啊!這事情的真相打擊太大,鐵漢也受不了,更何況他只是個凡人。
肉體凡胎需要休息,他得睡一下,順便想清楚,這成堆疊塔的麻煩究竟是怎麼開始的……
第一章
八年前——
「阿懾,你已經二十八歲了,每天就是工作工作工作,也沒見你談個戀愛,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定下來娶老婆生孩子,讓老媽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滋味?」柳母叨念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柳懾瞪大一雙眼,殺氣濃烈得很。明知道他老媽每天都會打電話到警局嘮叨他結婚,這班損友不幫他擋就算了,還把電話按成免持聽筒,將老媽的催婚令廣播得人盡皆知,頓成警局最大笑話。
「阿懾,柳家九代單傳,延續香火的責任就全靠你了,偏偏你的工作這麼危險,要有個萬一,你要我死後怎麼下去見柳家的列祖列宗?」嘮嘮叨叨、嘮嘮叨叨,彷彿永遠也不會有停止的一天。
柳懾額頭的青筋已經開始冒出來了。
「阿懾,老媽我最怕白髮人送黑髮人了,你忍心留我一個孤苦老人,沒人陪伴嗎?一不小心死了,屍體還要臭七天才會被鄰居發現……」
「媽!」柳懾終於受不了抓狂。「你今年才四十六歲,別說得自己好像超過一百歲的人瑞,你最少還可以再活個二、三十年。」
「可是的你年紀不小了啊!要知道,越老,精子活動力越差,很容易造成不孕……」
哈哈哈,一陣爆笑聲在那句「精子活動力越差」後,響徹警局。
「媽!」柳懾怒眼掃過四周幸災樂禍的同事。「你有什麼話不能等我下班回家再說?」
「唉呀!我胸口好痛,昨兒個突然夢見你死鬼老爸,不知道是不是要來接我下去享福,阿懾,老媽實在……」
「夠了夠了!」他投降。「你有話直說,不要再拐彎抹角了,我還要工作。」
「下午三點,晴天咖啡館相親。」趕在兒子發飆前,柳母丟下她籌劃已久的陰謀。
「什麼?我……老媽,不要掛……」來不及了,電話只剩嘟嘟聲。
「喂?有沒有搞錯?我是警察,要二十四小時待命的!」柳懾暴跳如雷,伸手就要把電話砸了。
「老大,破壞公物要罰款的。」兩名同仁眼明手快地制住柳懾,另一個同仁趕緊抱了電話逃走。
「老大,冷靜,砸電話是小意思,但要寫悔過書就是大問題了,你也不想再被組長叫進去訓話吧?」一個同仁好心送上一杯冷水讓柳懾降火。
柳懾氣呼呼地直喘氣,身體用力一掙,掙脫了同事的鉗制。「把電話給我。」
「老大,組長會很生氣的。」他們這一組公物損壞率過高,上頭盯很緊。
「我只是要打個電話回家將相親延期,你們緊張個什麼勁?」一群王八蛋,都忘了下午有任務了嗎?柳懾動手把電話搶過來,開始撥電話回家。
響一聲、兩聲、三聲……響了快五分鐘,沒人接就是沒人接。打死柳懾都不相信他老媽這麼快就閃人了,準是擺了兒子一道,怕挨罵,故意不接電話。
眼看柳懾的怒火越燒越烈,一班同事沒人敢亂捋虎鬚。開玩笑,老大參加過世界散打比賽的,那身手就算是整組人都圍上去,照樣被揍成豬頭一堆。
柳懾把電話一丟。「我回家一趟,十一點的行動會議照舊。」
「是,老大。」一班子刑警齊聲喝道。
柳懾飛一樣地閃出警局。
幾個刑警開始圍一圈打賭。「你們覺得老大還可以堅持單身多久?」
「要是我被這麼嘮叨,一天就掛了。」
「以老大的韌性,我賭他還可以撐一個月。」
「你沒看老大的白頭髮都被念出來了嗎?我賭老大頂多再撐三天。」
開盤口了,大家押注。
只是誰也沒想到,柳懾一出警局就被逮個正著。
「嘿,兒子。」瞧,那在門口呵呵笑著的,不正是號稱可能活不了多久的柳家老太太?
「媽!」一時間柳懾也愣住了。「你不是在家嗎?剛才我們才通電話……」
柳母對他晃晃手裡的手機。
「我上個月給你買的生日禮物!」柳懾額上的青筋又浮出來了。「之前你還跟我說不會用,要我拿去換現金給你,你現在拿這玩意兒戲弄我?」
「怎麼能說是戲弄?兒子的一番孝心,做老媽的就算要戴老花眼鏡去看使用手 ,也不能嫌麻煩啊!」
柳懾深吸口氣。「好,你學會了用手機,那可以請你告訴我,有什麼大事需要你親自到警局找我嗎?」
柳母笑咪咪的,從別的口袋又掏出另一支手機。「你在外頭工作,沒手機不方便嘛!通訊行一通知說你的手機修好了,我立刻去幫你付錢取貨,還親自送過來,全是為你著想。」
「那真是多謝老媽了。」他的手機本來好好的,昨晚老媽突然說它壞了,還主動替他送修,他就知道有問題,把他騙出警局,後面必然還有詐,得千萬小心。「現在沒事了吧?我還要工作,你回家自己小心點,過馬路要看路。」一邊說,一邊腳底抹油準備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