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婆活到七八十歲,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像凡倫這樣細心又有禮貌的男人不多了,你要好好把握。」
他到底對表姑婆灌了什麼迷湯,怎麼連她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是被他的甜言蜜語外加花言巧語所誘惑,一味地替他說好話。
「表姑婆,我今天才第三次見到他,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連八字都沒一撇。」
「沒一撇,那趕快撇一撇就好了。」何奶奶仍是堅持自己看人的眼光不會錯,像她挑選房客,也完全是從對人的第一眼印象來評斷要不要把房子租給對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錯人。
雖然說倪凡倫是油嘴滑舌了一點,不過他那一雙眼睛清澈明亮,光明磊落,是個不虛偽、誠實的好男人。
光是這一點,就值得一個女人托付終身了。
溫亞竹坐下來,將那碗還溫熱的鹹粥,囫圇吞棗般咕嚕咕嚕吃進肚子裡。這一碗還不錯吃的鹹粥,卻讓她吃得有點不知滋味。
「表姑婆,我吃完了,上樓去了。」她將沒吃的食物留了下來。
「你把這帶回去,晚上消夜可以吃。」何奶奶將塑膠袋提給她。
「我樓上還有很多。」
「吃不完放在冰箱,明天可以當早餐。」
「嗯,好。」
就這樣,原本是不想和倪凡倫獨處,才下樓和表姑婆一塊吃早餐,誰知表姑婆竟對她說起她最害怕的話題,只好又夾緊尾巴逃回二樓。
進了屋,他依然睡得正酣,又香又甜。看他睡死過去,彷彿昨夜一夜未眠,不知跟哪個女人一起玩了一整夜的「床上運動」,要不然就是到夜店泡了一整晚漂亮妹妹,才會把自己搞得如此疲憊不堪!
不過這是她家,他要睡覺不會回自己家去睡嗎?如此大刺刺躺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真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了嗎?
她伸出手想將他搖醒,但手未碰觸到他時,又收了回來。她自己睡得正香時,也很討厭被人吵醒,就因為這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心態,她放棄叫醒他的念頭了。
她去提了一桶清水,跪在地上擦地板,動作小心翼翼,怕太大聲會吵醒睡夢中的人。
擦著擦著,擦到陽台的落地窗前,一抹溫暖的陽光灑迤在地板上,她停下手邊的工作,坐在地板上,童心大起的玩著影子遊戲。
玩了一會兒,她感到無趣,屈起膝,將下巴抵在膝蓋上,仰首凝望著天空,清澈、蔚藍,原來台北的天空也不是只有灰白,而是和高雄的天空一樣藍天白雲。
她坐著坐著,不知不覺的躺平下來,右腳屈起,左腳蹺在右腳的膝蓋上,看著窗外,夏日徐風透過紗窗吹送進來,彷彿母親溫柔的手,輕撫著她的臉龐。
沒多久,她也傳來平穩呼吸聲,沉沉睡去。
*** *** ***
不知多久之後,溫亞竹習慣性的翻身側睡,忽然間從夢中驚醒,雙眼一睜,只見他在她身邊安坐如山,臉上帶著一抹看似詭譎的笑容,她不禁愣住,一動也不動的和他大眼瞪小眼。
倪凡倫伸出手,輕輕地揮了揮,笑著對她說:「你醒了。」
她迅速地跳了起來,「你……我……」有客人在,而她竟然睡著了,真是丟臉呀!
「我肚子好餓。」早上買了一堆早餐想和她一起吃,卻在等她的時候睡著了,這一睡竟睡過了中午。雙眼一睜開,發現她竟然地板擦到一半,也躺在地板上呼呼大睡。
他原本想叫醒她,可一見到她如天使般的睡顏,又不忍心吵醒睡夢中的她,尤其睡著的她,唇角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真是好可愛呀!
「你……你是三歲小孩子嗎?肚子餓不會自己去吃飯啊?」要吃東西就找她,難不成她臉上寫著「愛吃鬼」三個字嗎?
「看你吃東西時的樣子,食物都變得更加美味,和你一起吃飯,我的食慾一定能大開,多吃兩碗飯。」
溫亞竹白了他一眼,拿起抹布繼續擦地。
倪凡倫見狀,便站起來走到廚房,拿了另一條抹布,捲起襯衫袖子,將抹布浸水再擰乾。
「你在做什麼?」溫亞竹停下來看他。
「幫你一起擦,比較快。」他的手沒停下來。
天知道,這可是他第一次動手做家事,而這是他投胎出生在倪家後從未想過要做的事,現在他竟為了一個女人做起家事,要傳了出去,只怕會跌破上萬人的眼鏡。
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翹高屁股,抹過來、抹過去,沒多久,約莫八坪大的客廳就全讓他擦過一遍,而這中間,他手上的抹布沒有拿到水桶裡搓揉過,這樣子地板能擦得乾淨嗎?
她真的很懷疑!
倪凡倫將抹布丟進水桶裡,再抽起桌上的面紙擦擦手。「擦好了,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溫亞竹額頭上瞬間冒出三條線,將手上的抹布也丟進水桶裡,提到後面陽台的水槽倒掉。
回到客廳,她又將桌上那一堆沒吃的早餐收到廚房,假裝忙碌。
「我剛剛已經打電話在台揚牛排訂好位子了。」倪凡倫跟在她的屁股後面,跟前跟後。
台揚牛排,那不是一客牛排最少要兩千塊的高級牛排館嗎?消費昂貴,但生意興隆,聽說沒有在半個月前事先預約訂位,臨時雲根本不可能有位子。
她轉過身,用懷疑的眼神瞅著他。「你說你剛剛打電話訂了位?」
他點點頭。「五分鐘前剛訂位的。」
「你騙我這個鄉巴佬嗎?我聽說要去台揚牛排餐廳,最少也得在半個月前先預約,你現在才打電話,哪有可能訂得到位子?」
他微微一笑,「現在的社會講求的是特權。」
「特權,是一些有權勢的政治人物的專利品。」
「身為台揚牛排餐廳的股東之一,享有這麼一點特權,應該沒什麼大不了吧!」他實在不是愛自我炫耀的人,可這小妮子總是不相信他的話,真讓他沒面子呀!「你要不相信,我們現在就去,你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