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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兵書上說的,我怕她又要趕走你。」他真沒用,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她淡笑,頗感欣慰,「她有她的張良策,我有我的過牆梯,你好好地熟讀兵書,融會貫通,也許有朝一日會用得著。」

  「娘子……」他還是不放心。

  「記著,你是小王爺,是做大事的人,我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陪在你身邊,你必須學著自己作決定,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漢。」

  就是這種語氣,帶著訣別意味,所以他才日漸不安,好像她隨時做好離去的打算,竭盡所能地安排他往後的日子,不讓他頓失所依,能獨當一面。

  趙玉塵十分不喜歡那種即將失去的感覺,他可以不當小王爺,也能放開所有的榮華富貴,只有她才能充盈他的心。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他浮上一個念頭,他一定要和她做一對真正的夫妻,不論用什麼方法也要留下她。

  第四章

  那是一個陰暗、毫無生氣的院落,老樹叢生遮蔽了天日,蓊蓊鬱郁微散寒意,清風吹不進庭園中,百花難養。

  十分孤寂的感受,當真一朵花也沒有,草木都顯得憔悴,垂頭喪氣地等著枝枯葉干,慢慢走向死亡,一如此處的主人。

  位高權重的明王爺未迎正室前本就有諸多侍妾,在娶進張氏為妃仍有不少風流韻事,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新人舊人同處一室,樂得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

  身為王妃就該有容忍之量,原本她也能容許夫婿納入一個又一個的新寵,只要不危及她王妃的地位,再多的女人也不過是一時的迷戀,喜新厭舊的丈夫很快就生厭了,棄之偏房不聞不問。

  可是一名女子的出現改變情狀,她不僅得到王爺的專寵,還令他百依百順的傾倒,不但用八人大轎抬進門,甚至奪走王妃的權力,與她平起平坐,恍若側室才是正妃。

  王妃失寵了,因為冉夫人,縱使日後王爺仍迎娶其他新妾,但江湖出身的裘冉兒才是他的最愛,他一日不見她便寢食難安、無心作樂。

  忍不了空閨寂寞的張氏卻無能為力,只能靜待久久才露面一次的丈夫,言不及義的只說上兩句話就走,毫無溫存之意地讓她獨守冷床。

  她不妒,不怨,不恨嗎?

  偏偏她又生不出兒子,一次又一次受孕,一次又一次地與她無緣,每當喜訊一出便流掉,前後多達七次,最後竟傷了身子,再無生育能力。

  這全都要怪與她爭夫的裘冉兒,要不是她霸著丈夫不放,她也不會傷心過度而動了胎氣,從第一個足七月的孩子胎死腹中後,她便留不住任何一個嬌兒。

  恨意支撐她度過每個清冷寒夜,她用恨來滋養生命,活著的唯一目的是讓裘冉兒痛苦,她要像根刺一樣地不時紮著她,讓她坐立難安。

  「來了不會叫人嗎?打哪學來的規矩。」紅顏禍水,不知進退。

  拈著一撮清香放入香爐中焚香,明王妃嫩如少女的纖指細白修長,十分秀雅地拈香後又攏了攏髮絲。

  「婆婆,安好,媳婦柳兒給您請安了。」身一屈,綠柳行了個禮。

  卑躬屈膝只是怕被找麻煩,但不見得次次奏效,她用四年的時間還是不瞭解王妃的喜惡,她是極難討好的婆婆,渾身滿是拒人於外的冷漠。

  果不其然,她才這般想道,充滿火藥味的挑戰立即迎面而來。

  「誰允許你喊我婆婆,王府內的尊卑全讓你丟到腦後了不成?!」不懂禮數,亂了祖宗典法。

  「婆婆,您今兒個精神不錯,看起來臉頰生潤,紅光滿面,氣比平日綿長。」有吼人的氣力表示身子骨康健。

  綠柳一如溫順的晚輩送上桂花蓮藕清心湯,以瓷盅盛裝,蟠龍鳳踞的瓷匙舀湯,盛放在外邦進貢的白面繪紫瓷碗裡,展現其皇家貴氣。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你別以為說兩句好聽話就能上灶台,你這來路不明的賤蹄子少裝模作樣,我早看穿你的賊心眼。」想博她歡心好坐穩少王妃位置,簡直是異想天開。

  除了她娘家的人外,張靜蟬看誰都不順眼,十五歲出閣,來年夫君便納新寵,現時四十出頭的她有如五十老婦,發皺的臉皮早已不若當年嬌美妍麗。

  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她的夫婿已多年不曾正視過她,每回都匆匆來去,不願多瞧她一眼,她裝扮給誰看呢?徒增笑柄。

  「婆婆,火氣太大傷肝,喝點湯消消火,保您長命百歲,富貴年年。」人欺任他欺,我心開蓮花朵朵香,不惱不怒種淨田。

  由著人笑罵的綠柳笑臉常在,心思玲瓏地順著長輩,不回嘴也不惱怒,保持平常心地應對有方。

  「你這是諷刺我嗎?我長命百歲來受苦是不是,手握富貴卻惹來一身閒氣,真是好一張刻薄的小嘴。」活久了還不是找罪受,折騰大半生。

  「生老病死災離難,此乃人生七大苦,婆婆生來貴氣,又遭逢幾苦呢?」和民間百姓相比,她的一生可說順暢多了。

  「我是叫你來說教的嗎?你菩薩拜多了想成仙是吧!滿口佛家語的假慈悲。」

  「不,我不拜菩薩。」綠柳雙手合掌,默念觀音大士佛號。「我只是虔誠的景仰它,跟隨它的腳步,讓佛光普照每一處陰暗。」

  素手楊柳枝,慈悲灑淨水,渡化百姓苦,人離難,難離身,同修三世緣。

  「夠了、夠了,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偽善的嘴臉,我要用度,叫人調來三千銀兩供我支用。」神何在?她求神拜佛二十餘年從未靈驗過。

  她不知她求的都是她命中無的,一求再求始終未能如願,她索性連廟宇也不去了,怨上天無眼,虧待年年送金的信女。

  「婆婆,三千銀兩是不多,柳兒能隨時為您奉上,可是據我所知,大表哥準備在東街開的酒樓剛好欠缺三千兩,他不會是向您伸手吧?」錢財事小,但縱容外戚掏空王府財庫,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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