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間也該來了,他上一次的傷應該也養得差不多了。」百折不撓,毅力驚人。
趙玉塵一聽,不由得縮縮頭子,「他咬不怕嗎?感覺似乎很疼。」
「是挺疼的,你要不要試一試?」包管他回味無窮,終生難忘。
「試?」他當下變了變臉色,搖著頭如小孩玩的波浪鼓。
「我不傻了,真的,這事我才不試。」
他是不傻了,只是偶爾還會犯犯傻,叫人好笑又好氣地想將他一拳打傻。
「曉得害怕了?」綠柳放下繡了一半的水仙,斜眸一睨。
「是害怕呀!你養的那頭天鹿都快要比馬高了,牙齒堅硬如石,誰被它咬上一口都會吃不消。」他光想就覺得發疼,人肉不比磨刀石。
怪的是那頭鹿比人還神氣,性情高傲似懂人話,靈性甚高知善惡,除了娘子外誰的話也不聽,而且會從鼻孔噴出對某人的嗤笑聲。
若非它說的不是人話,他肯定把它當人看待,它的聰明才智甚至在他之上,每每看到他老是鹿眼看人低的斜視他,一副要踹他幾腳的模樣。
「放心,除非你品格變得跟張公子一樣低下,否則它不會對你動口。」鹿兒還能分是非,不傷無辜。
趙玉塵澀笑的撫向那雙細白柔荑,「娘子,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很丟臉,卻是事實,堂堂六尺之軀竟畏懼一頭畜生。
「夫君,你忘了我說過什麼嗎?」細腕一收,狀似無意地讓他手落了空。
「我們是夫妻,難道連一點親密舉動都不許有?」夫綱不振。
縱使他智竅稍有長進,可有時會有些孩子氣,俊秀的臉龐常出現噘嘴、抿唇等稚氣表情,讓人瞧了不知是該念他幾句,或是裝做視若無睹,由著他裝小。
月眉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凝睇著他,「那是誰在夜裡非抱著我,否則就耍賴不肯入睡?」
「啊!那……我會作惡夢,所以……所以……」他兩頰漲紅,頗不自在的撇開眼。
夫妻四年,綠柳盡可能將所知的一切教給他,匡斜導正,讓他腦子裡裝進該有的知識,不藏私地將糞石磨成精鋼。
雖然進步程度緩如牛步,可是一步一步慢慢行,他一旦記住了就不易忘卻,成效可觀,日積月累之下未有成就也難。
唯獨閨房之事她一件也不教,甚至處處立限,不讓他擅越雷池,一有輕率舉止便立刻喝止,以致他們至今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
不過趙玉塵也算敦厚,即使添了智慧也保有良善的一面,她一喊停他便不敢造次,委屈自己像個受凌虐的小媳婦,苦水暗吞。
「夜夜作惡夢?」她笑道。
他張口欲辯,但最後仍垂下眼,由眼縫一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圓房?」
他問得很謹慎,像是不經心一提,她回不回答都無所謂,他只是牙癢吐口氣。
「還不到時候。」她的神情很平靜,看不出一絲內心波動。
「娘子,你用這句話敷衍了我好些年,大表哥的長子都十歲了,兒女成群……」他說得小聲,卻不乏抱怨。
「你覺得他的行為值得傚法?」她不道人是非,由他自行判斷。
身教重於言教,他必須去看、去學、去觀察,判別善惡是非,何者該為、何者不該為,以心中的那把尺衡量,她說得再多,他聽不進去也枉然。
看著窗外的梧桐,綠柳歎了口氣,感慨時光飛逝,記得才是初初披上嫁裳的新嫁娘,轉眼間黃花又謝了幾回,她對人性的瞭解也更為透徹。
醫人先醫心,渡人先渡己,在不知不覺中她已融入王府生活中,作息正常一如紅塵男女,她不知道未來是否捨得下用心打造的家園。
「我……」趙玉塵憋起一口氣又重重一吐。「大表哥只是生性風流了一些,並無罪過,雖不成楷模,但不至於引來眾怒。」
在妻子的堅持下,他不再喊張廣遠大哥,而是依輩分稱呼,區分出親疏,讓外人不再誤解明王府內有二位小王爺,刻意巴結張廣遠。
這些年下來,果然削減了張廣遠不少勢力,來往世交和僕婢也不會再有偏向一方的現象,對明王之子的尊重日益明顯。
換言之,表少爺在府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了,他自己也深知這一點,因此處心積慮地想力挽狂瀾,欲藉由小王爺的好心腸重整聲威,好奪他所有。
可惜少王妃把守得嚴密,讓他一再受挫,鎩羽而歸,他自以為御女無數的翩翩風采足以迷倒他想要的女人,卻沒想到令他輸得灰頭土臉的竟是他最想得到的一個。
四年前的綠柳已是姿色過人,經過歲月的淬煉後,她花顏未曾褪色,反而更加嬌艷動人,恍若正在盛開的朝陽花,舉手投足間散發引人入勝的韻味,似美酒般引人未飲先醺,醉意陶然。
幸好她不常在外走動,而且有王府為後盾,否則以她天香國色的容貌,恐怕早為夫家招來橫禍,即使她已為人妻妾。
「你若羨慕大可納妾招寵,以你現在的資質,不愁沒好人家的閨秀願意進門。」她該為他打算打算了。
綠柳胸口有點酸澀,她心想是母鳥心態吧!當一手拉拔的雛鳥羽翼漸豐,急於往廣大的天際飛去,她能做的事是教他飛翔,放手讓他找尋屬於自己的天空。
很不捨,卻也不能不為,與仙界姊妹相約的期限只剩半年了,她終究要回歸本位,無法再陪他走下去。
一想到此,心窩忽地抽疼,情緒低落地望著枝椏間白色小花,笑意轉薄地想著自己還能為他做什麼,好了無牽掛的離開。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會像大表哥一樣流連花叢,除了你,其他人我一個都不要。」趙玉塵突然很生氣的大吼,丟下墨筆一把抱住她。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越來越不安,好像即將失去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而且不管他怎麼挽留都留不住。
他很害怕,卻不曉得在怕什麼,總覺得有一股力量在靠近中,會將他的心切成兩半,血淋淋地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