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陸鎮淮快步地來到大廳,而被護院驚醒的陸東堂早已和衣在大廳裡候著。
見他姍姍來遲,陸東堂頗有微辭。「你磨蹭什麼?」
知道戰帖是下給他的,陸東堂是既急又惱,急的是不知是何方神聖向他宣戰,惱的是行蹤飄忽的他居然在這種時候惹了麻煩回來。
「我總得穿好衣服、安撫妻子後才能來吧?」他又是一貫氣定神閒的模樣。
陸東堂一聽,心上不覺一震。「你……你和水脈在一起?」
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那不是太讓人驚愕了嗎?
今天是水脈在藏劍門的第一個晚上,而他卻說他和水脈在一起?假如是水脈首肯同意的,那也就罷了,他怕的是……
「你沒欺負她吧?」水脈是恩人之女,他可不容許這家裡有任何人對她不敬或教她受了委屈,即使是他的兒子也一樣。
鎮淮忍不住揪起濃眉,灑脫地一笑,「爹,這房媳婦兒可是您幫我討回來的。」
「你……」這大廳上還有一些護院及隨扈,他實在不想跟陸鎮淮在這兒談論「某些事」,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地想對他耳提面命一番。
他壓低聲音,語帶警告地說:「水脈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你可別把醉心樓那一套搬回來!」
鎮淮一聽,竟縱聲而笑。「爹,我對您替我討的媳婦兒非常滿意,難道您不高興?」
「聽你沒一點正經的!」陸東堂眉頭一皺,又惱又無奈。
罷了,如果他真對水脈無禮,水脈應該會跟他抗議哭訴,既然沒有,那就代表他們倆處得還不錯。
他的兒子除了放蕩不羈外,倒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也許水脈見了他後,對他亦有好感也說不定。
「對了,」現下當務之急是那封戰帖,其他都是後話。「戰帖是誰下的?」
「范長志。」陸鎮淮說著,臉上的神情平靜得教人驚訝。
他的泰然及平靜讓身為父親的陸東堂都不覺一震。不知不覺地,他居然已經磨練得如此冷靜沉著,是因為對自己有信心,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
「是那個最近在江湖上被讚譽為刀神的男人?」這個名字對見多識廣的陸東堂來說並不陌生。「你是怎麼惹上他的?」
陸鎮淮漠然一笑,「有時候就算不去招惹,麻煩也會自己上身。」
「別跟我打啞謎。」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情在這兒跟他打迷糊仗?
陸鎮淮啜了口熱茶,慢條斯裡地說:「刀王范辛這名字,爹應該聽過吧?」
陸東堂一怔,旋即聯想到范辛與范長志的關係,「他是范辛的兒子?」
「嗯。」他點點頭。
當年范辛與狂刀的決戰在江湖上也算是沸騰一時,據說范辛一生自滿,因此在敗給狂刀後就開始意志消沉、整日買醉,一代刀客最後竟落得鬱鬱而終。
如果范長志是范辛的兒子,那陸東堂就不難想到他為何要向鎮淮下戰帖了。不過既然他想為父親雪恥,為何不乾脆向狂刀宣戰呢?
「我是師父的入室弟子,他會先向我宣戰也不奇怪,畢竟只要打得過我,他挑戰師父的勝算就更大了些。」
聽完鎮淮的話,他頓時瞭然,「原來如此……」暗忖片刻,他望向鎮淮,「你打算赴約嗎?」
「嗯。」他點頭一笑,「我沒有不赴約的理由。」要是他不赴約,就等於否定了他師父狂刀。
陸東堂沉吟著。站在父親的立場,他當然不希望兒子赴這種死亡之約,但站在男人的立場上,他卻沒有勸阻他的理由。
「時間地點呢?」
「一個月後,黃山天都峰。」他說。
「黃山天都峰?」陸東堂一怔。此去黃山若不眠不休,兼程趕路最少都要十天半個月,范長志為什麼要大老遠地跑到天部峰?
鎮淮觀出父親的疑惑,「當年刀王就是在那裡敗給師父的。」他說。
經他一解說,陸東堂這才明白范長志為何要約鎮淮到那裡去了。「看來這范長志是鬥志激昂、非贏不可呀!」
鎮淮勾起一抹沉穩而自信的笑意,「我也不想輸呀!」
第四章
一大早,唐霜就來到後廂探望剛剛進到陸家的水脈。
她凝視著這個讓她一看就喜歡、越看越滿意的准媳婦兒,臉上是一抹怎麼都闔不攏的笑意。
「水脈,昨兒夜裡睡得可好?」
其實她早聽說了鎮淮在她房裡的事,這麼問不過是想探探她的口氣罷了。
想起昨晚的事,水脈還是忍不住心悸。「還好……」問也是白問,她總不好說自己受到陸鎮淮的「嚴重騷擾」吧?
「是嗎?」唐霜是過來人,不難睇出水脈眼底那一絲羞意及迷惘,不過什麼事都不好直接戳破,總得給人留點餘地。
「這樣就好,你要是有哪兒不習慣,可別跟我客氣……」
「水脈明白。」雖說她性格嬌悍,自小又嬌生慣養,但面對長輩,水脈還是溫順得很。
「對了,」唐霜瞅了她一眼,「你知道淮兒昨夜接到戰帖之事嗎?」
她微愣,「聽說了。」
「唉,」唐霜喟歎一記,「淮兒他醉心刀法,十幾歲時就被狂刀收為入室弟子,沒想到現在卻為自己招來麻煩……」
麻煩?聽她這麼一說,水脈不禁有點愕然。難道說那封戰帖不是因爭風吃醋而來的?
唐霜看得出她心裡有疑惑,旋即補充著:「你年紀輕又不問江湖事,當然不會知道狂刀是何許人也,不過在當年,他可是個江湖上名聲響亮的高手唷!」
「是嗎?」水脈半信半疑地瞅著唐霜。
哼,什麼高手會收陸鎮淮那種登徒子為入室弟子呀?
唐霜一笑,「別看淮兒吊兒郎當的,他可是狂刀的惟一傳人呢!」說著,她又繼續跟水脈聊起狂刀這號了不起的人物。
「淮兒他師父是個隱居關外的高人,性格乖張怪戾,行蹤虛無縹緲,對所謂的江湖浮名又極為不屑;他一生未娶,身後更無子嗣相承,淮兒可是他挑上繼承其武功的惟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