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員外,水脈立刻想起江家公子那腦滿腸肥、一臉色相的模樣。
「不!」要她嫁給那傢伙,那她還不如先上吊自殺算了。
「他有什麼不好?」宋原德知道她絕不會願意嫁給江家公子,於是拿這個來威脅她。
提起那傢伙,她隨隨便便都可以舉出他一百個缺點。「他一副癡肥樣!」
「我倒覺得他長得挺福氣的……」他故意誇讚江公子。
水脈哭喪著臉,「才不呢!」她噘起小嘴,抱怨地說:「要我嫁給他,那我寧可削髮為尼。」
「不嫁江公子,就嫁陸鎮淮。」他堅決地說。
「爹……」見父親非常堅持,她不覺蹙起了眉頭。看來她這次是非得「二選一」了。
江公子……她是絕對不列入考慮範圍的;但陸鎮淮的話……倒還可以跟他賭上一把,反正到時候不喜歡或不合意,她大可包袱一背蹺回家來。
陸家受過她宋家恩惠,應該會對她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沒得商量?」她試探性詢問。
宋原德搖搖頭,「沒有商量的餘地。」
觀著他那一副堅定的模樣,水脈知道這次自己是「插翅難飛」了。
「好吧!」
「你決定啦?」他睨著她問。
「嗯。」她使勁地點點頭,「我就嫁陸叔叔的兒子吧!」
「太好了!」他喜出望外,「我馬上傳令下去,讓李管家去張羅一切。」說完,他在莫雲霞靈前一拜,欣慰地說:「雲霞,我們的水脈終於可以嫁出去了。」
終於?水脈一聽見這字眼,不覺又蹙起了眉心。
這一刻,她真覺得自己像極了什麼山產之類的東西,十幾年沒見的陸叔叔上山一趟,她父親就把她當成「紀念品」送給他帶走……
唉,真是悲哀!
* * *
一頂花轎、幾擔嫁妝、十幾名轎夫及挑夫……她居然就這麼給嫁出門了。坐在花轎裡,水脈繃著一張臉,像是全世界都欠了她似的。
「水脈小姐,」陸東堂在轎外輕聲問著:「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媳婦是恩人之女,陸東堂免不了還是客氣。
「我不累,陸叔叔。」聽見自己的未來公公稱呼她為水脈小姐,她聽得真是不自在。不過想想,她不是也叫他陸叔叔?
雖說她父親和陸東堂已是舊識,但對她來說,他終究還只是個陌生人;才那麼幾天時間,她就突然變成了一個陌生人的媳婦,而且也即將變成另一個陌生人的妻子,這……這真是晴天霹靂!
正想得出神,轎子突然一震,隨即便停了下來。
「來者何人?」她聽見轎外的陸東堂大聲地喝著:「攔住我藏劍門的花轎,所為何來!?」
攔轎的人一身黑色勁裝,手裡只提著一柄長劍,動也不動地擋在轎前。
因為轎子停住不前,水脈好奇地直想往外看;她手一掀簾,簾子外的陸東堂立刻阻止了她,「水脈小姐,別出來。」被他這一攔,水脈只好又坐回了轎內。不過,她還是好想瞧瞧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朋友,你若不表明來意,休怪陸某無禮!」陸東堂說罷,提劍便迎向那黑衣人。
幾回合下來,陸東堂並無法佔到上風,而黑衣人似乎也沒有傷人之意。
過了一會兒,陸東堂漸覺不敵,一個閃神,他的劍竟被黑衣人撥得飛射而出。
趁陸東堂心慌之際,黑衣人飛身欺近花轎。
「不准你動我恩人之女!」陸東堂焦急地大喝。
而黑衣人仿若未聞地一劍挑起轎簾,定睛看著轎內早已掀起頭蓋的水脈。
水脈怔望著突然掀簾的黑衣人,臉上不驚不悸,只有一絲微微的好奇。
迎上黑衣人露出的一雙眼睛,她心上莫名地一震。那是雙很迷人的眼睛,自信而充滿霸氣。
忽然,她的胸口狂震了起來,而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
那對眼睛就像是兩口深潭般,直將她的心、她的靈魂全吸了進去。她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好像全身力量都快被吞噬掉的感覺。
她不想接受父親這種安排,她不想接受這種既定的命運,她……她要向世俗的一切挑戰。而這個不明來歷的黑衣人,也許就是她的一個「契機」!
「帶……帶我走。」驀然間,她聽見自己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他微微一愣,遲疑地伸出手來輕撫她的臉頰。
剎那間,她覺得被他所撫摸的地方一陣熱燙,然後心跳也跟若狂亂起來。
她怔怔地與他相望,而他也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回望箸她。
「大膽!」陸東堂飛身向前,提劍直取黑衣人。
黑衣人抽回了手,眉眼間似笑又非笑。他縱身一躍,剎那間便消失在高聳參天的樹梢上。
陸東堂緊張地跑過來,「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她失神地說。
驀地,她發現到一件事,就在那黑衣人一躍而去的同時,她的心也被他給帶走了。
「門主。」陸東堂的隨扈迅速地走近,「不知道這黑衣人的目的是什麼?」
「唔……」他沉吟片刻,「他掀花轎似乎只為了看看裡面坐著什麼人,也許……是認錯人了。」
和黑衣人交手之後,他發現黑衣人並沒有惡意及殺機,而且他使劍的招式十分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劍式。怪了,這人究竟是誰?他想看的又是什麼?
「該不會是在這一帶橫行的山賊、盜匪吧?」那隨扈又提出疑問。
陸東堂沉吟半晌,「不像。」要是山賊盜匪有這樣的本事,那可真是世道險惡呀!「總之這趟路,大家都要小心一點。」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這轎裡坐著的不只是恩人的女兒,還是他未來的兒媳婦,他還是小心為上。
* * *
黑衣人飛出林子,但並未即刻離去,只是遠遠地望著花轎漸行漸遠……
摘去頭巾,他露出了一張性格的俊臉。風吹拂著他散開的黑髮,更添他豪邁不羈、桀驁不馴的迷人風采。
「哼。」他撇唇一笑,有點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