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的香水味?他心頭一震。老天,他居然在做這種事?他居然在聞他所愛著的、相信著的妻子身上有沒有陌生的氣味?
他在懷疑她?他……
「省吾?」美登輕輕拿開他的手,「我今天很累,對不起……」她以為他想要她,委婉地拒絕了。
他濃眉一糾,什麼都沒說。
轉身,他走回床邊,而美登則慢慢地踱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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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省吾都無心辦公。
他失眠了一夜,滿腦子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早上吃早餐時,他跟美登沒有太多的交談,而平時老愛在吃飯時聊天說地的她,異常的沉默。
她的眼睛略顯紅腫,不知是哭過還是沒睡好……
她昨天晚上真的去了飯店?她跟誰在一起?是那個陌生香水味的主人嗎?
該死,他明明相信著她,為什麼卻又忍不住被這些問題困擾住?
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不,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結婚半年多以來,他們唯一一次算得上是爭執的。就是為了她跟木原敏子往來的事情。但那件事情,他們已有了共識,而且那也不至於影響他們兩人的感情及關係啊!
他們的關係一直很協調,甚至在床笫之間也配合得很好。他實在想不出他們兩人之間能發生什麼問題,以至於讓她對他有了必須隱瞞的秘密。
這陣子,他有冷落了她嗎?該死,是她冷落了他比較多吧?
雖然他們之前已有約定,但她還是三不五時因為工作而放他鴿子,他因為疼她,總是在她的撒嬌攻勢下作罷。
他自覺做好了一個老公的角色,但是不是還缺了什麼?
下班時間到了,他卻還坐在位置上。這是他在婚後半年多,第一次有種不想回家的念頭。回去是面對空蕩蕩的房間?還是面對看起來鬱鬱寡歡、對他有所隱瞞的她呢?
這是他第一次的婚姻,當然,他也從沒想過要有第二次的婚姻。因為是第一次,在處理婚姻問題上,難免有點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他記得以前父母親的相處模式,他們從不將心事放心裡,一有問題就立刻溝通,甚至是衝突,也因此他們之間從不會積怨。
也許他該直接問她,而不是用試探、猜測的方式去面對他們之間的問題。
忖著,他倏地起身,抓了外套、拿了車鑰匙,飛快地步出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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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美登都在恍惚的狀態當中。
她有許多的苦悶煩惱,而那些是無法對外人道的。
就在昨天,她知道了自己不孕,猶如晴天霹靂般的壞消息。就在昨天,她下定決心放棄心愛的男人,開始計畫幫他找另一個合適的對象。
說來也挺幸運,她很快地就找到了一個跟他非常匹配,而她本身也相當欣賞喜歡的女性……但話雖如此,這個丈夫總是自己的,要眼睜睜的,甚至親手將他推開,真的是件痛苦的事。
又能如何呢?誰教蒼天如此弄人,讓她擁有了如此完美的丈夫及婚姻,卻剝奪了她生育的能力……
昨天她回家時,明顯感覺到省吾在試探她、懷疑她,當然那也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謊。
他會不會以為她背著他在外面胡搞瞎搞?她該不該試著跟他解釋?喔不……也許讓他對她有所誤會,在現階段來說是件好事。
如果他慢慢地懷疑她、厭倦她,甚至對於跟她結婚這件事感到後悔,那麼在她決定跟他分開的那一天,彼此就不會那麼難分難捨。
「下班了,」阿部走過來,拍了她一下,「還不走?」
「喔……」她木木地回答。
下班?回去面對的是什麼呢?昨天晚上的氣氛不好,今天早上吃飯時的氣氛也不對,在這種情況下,省吾今天會準時回家嗎?
正忖著,突然傳來阿部的聲音——
「嘿,美登,你老公來了!」
她一怔。她老公來了?阿部是說……
她狐疑地轉過頭,看見在她腦海裡糾纏了一天的省吾就站在她身後。
他的表情看來十分的溫柔,但眼底有著隱隱的沉鬱。「我來接你下班。」
「……」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嗎?」他替她拿了掛在椅背上的外套,「今天我們上館子吃飯。」
她一頓。他怎麼突然跑來接她下班,又說要在外面吃飯?是為了化解他們之間的僵局,還是另有用意?
不管是什麼,他已經來了,而她沒有說不的道理。
「嗯,我收拾一下。」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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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吾在飯店的餐廳裡訂席,不知是巧合還是……這間飯店是昨天木原敏子帶她來「休息」的飯店。
用完了有點沉默的一餐,他們回到了家。
美登先洗了澡,然後上床休息。
其實她一點也睡不著,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再說,閉目養神總比醒著好,醒著跟他大眼瞪小眼的反倒尷尬。
只是,他今天帶她去飯店吃飯到底是為了什麼?純粹心血來潮?
不,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他們之間充滿著一種詭譎的氣氛,雖然表面上看起來與平常無不相同,伹在平靜海面下卻醞釀著足以噬人的浪……
不知過了多久,省吾也躺上床來。
她莫名的心跳加速,全身的肌肉也跟著緊繃起來。真是見鬼了,上床來的是她老公,而且有過數不清的嘿咻次數,怎麼她此刻的心情卻……
不要,千萬不要來找我。她在心裡默禱著。
她已經決定放棄這段婚姻,她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從今天開始,她要拒絕他的一切要求,她要他終於忍受不了她,然後提出離婚要求。
「美登……」洗過澡,省吾走出了浴室,一眼就看見側身而睡的美登。
她背對著他,動也不動地。
他上了床,伸出手輕搭著她的肩膀,「你睡了?」
美登沒有回答他,而是緊閉著眼睛裝睡。
他輕輕地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睇著她。
她在裝睡,但演技實在有夠遜,一眼就能看穿她根本還清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