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動,幾個如疾風的跨步上前,便要逮七少,七少緊急滑溜地一晃,往廳中央閃去。
「你還躲!?」不肖啊!都是一群不肖子!
「誰要你先動手!那個男人十妹之前就認識了啦!」七少疲於解說,情急之下,大掌一張,抓著旁邊坐得好好的男人,往容老爹的方向一塞--
「哎呀!爹,是我!」男子被擒住脖子,舌頭吐出來。「七哥,你幹嘛害我!」
「對不起啦!老八!」七少才道完歉,就看到容老爹丟下老八追上他,他踩上茶几借力一蹬,跳上屋樑又險險逃過。
「啊!爹,你打到我了。」第二個倒楣鬼哀嚎。
「少囉嗦!」容老爹深知自己七兒子輕功最佳,也最會竄逃,他運氣在掌,不顧左右,就朝樑柱一擊!「給我下來!」他斥喝。
七少及時躍下地,木柱卻被掌風無情地震裂,碎肩四飛,掉在大家頭上。
一時間,躲的躲,笑的笑,罵的罵,亂成一大團。
容湛語簡直看不下去,她悄悄拉著尉遲昭,避開這邊丟臉的吵吵鬧鬧。
走到長廊外,物體撞擊聲又傳來,她面紅耳赤地瞅著尉遲昭,鼓起勇氣問道:「你……你覺得我家的人怎麼樣?」
好糟……以前還不覺得,可是現在……她小心翼翼地盯著他臉上的表情。
他會不會被嚇到?
尉遲昭輕輕地側首,思量了下,才笑道:「很熱鬧,感情很好。」
「咦?」這樣叫做感情好啊?她睜大眼。
像是要附和她似的,「啪地」一聲,有一個人被打出窗外,摔在地上吃了灰,很快地又跳起來,衝了進去。
她難堪地撇過臉,這種常常上演的戲碼,如今只覺得實在丟人。
「你聽我說,他們其實不是這樣的,只是親人之間嘛!難免不拘小節了點,動作粗魯了點,不顧那麼多了點……」
尉遲昭微微一笑,化解她的尷尬。
「很高興。」他睇著她,眼神放柔。「我很高興能看到你的家人,體驗你的生活,呼吸這裡的空氣。」
容湛語凝視著他,心頭有著如冬陽的暖意。她扯著他袖子,向他擺擺手。
「你蹲下來點。」她紅著臉。
尉遲昭不疑有他,彎低了身子,看她靠近自己……
「小……」他名字還沒叫出來,就感覺她濕潤柔軟的紅唇印上了他的頰。
熱熱的,燙燙的,有著溫度。
尉遲昭訝異地愕住,隨即面上一陣燥熱,尚未站直,就又被她撲個滿懷。
容湛語摟緊他結實的腰,將火紅的臉埋在他又暖又香的胸前,笑出了聲:
「你的清白真的沒剩了,也逃不掉了,就勉為其難接受這種吵翻夭的家人吧。」她小巧的下巴頂著他的胸,雙頰艷紅,笑瞇了眸。「你以前有你的師父師兄,現在則多了我,還有我九個哥哥和爹,加上姑姑和楊伯……很多很多家人!」她伸手摸著他的疤痕,已經沒有避諱。
她想填補他的傷痛和他的缺憾,是嗎?尉遲昭深瞅著她,略濕的眸底,藏有柔情。
「嗯。」他柔柔地笑,也道:「很多很多。」雖然,他失去了些東西,但,其實,他可以得到的更多啊。
「謝謝。」他深深地,這樣說著。
如果不是她,他不會知道這世上還有其它更值得深思的事;如果不是她,他走不出封閉的世界,只能在同樣的地方打轉;如果不是她-他不會有這麼多深刻的感動。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
他不會知道戀上一個人,是怎麼樣美麗的美好感覺。
「不用謝,把你自己賠給我就好了。」她笑語,享受他的溫柔。
他輕輕笑,半斂眼瞼,微垂首,在她耳邊柔聲說了句話。
她呆了下,不過很快地,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抱住他。
「我也是!我最喜歡你了!」
笑聲,迴盪一遍又一遍,繞過她美麗滿足的神情,繞過他略紅髮燙的耳根,給予滿滿的喜悅。
還有……
在女兒一句「他的清白被我毀了」之下,容老爹瞠目結舌,差點昏死,卻也定下了他們倆的婚事。
其餘九個兄長,全部寄予這可憐的未來妹夫同情的、歎息……呃,是祝福。
不過顯然,他們這個純情又君子的疤面妹夫還不曉得,十妹好像偷看過他入浴的事情。
再一次給予他最深最誠心的同……祝福。
後園內,兩條身影踩著枯葉站立。
「拿回來了嗎?」低沉的女聲問道。
「是的,在這裡。」白鬍子老人駝著背呈上手中錦囊。
身著黑袍的女子微微一笑接過,修長的手指撫了撫那有些舊的錦囊,有那麼一瞬間,好似失神般地,她剛毅的面部線條彷彿柔軟了下來。
僅僅只有一剎,快到幾乎沒人能看得出來。
再抬眸,她的表情一如平常,只側首問向身旁的楊伯:
「他呢?」
楊伯馬上會意。「總舵主派人去玉泉莊進行處理後,他的身份被揭穿,目前下落不明。」
「這樣啊……」她捏著的錦囊,皺了。
楊伯看了她一眼,輕聲提醒:「分舵主,再過兩日,就初五了。」
「哎呀呀……時間可過得真快。」她的鳳眼微瞇。
「八年了,您……」
「楊伯,有情人終成眷屬是件好事,所以,我想開開心心地喝杯喜酒,你不反對吧?」她轉移話題,也暗示。
楊伯白眉一斂,順著有禮道:「這當然,如果……您真能開心。」
她一頓,隨後勾出個頗具深意的笑。
「你在我身邊,就只練會了耍嘴皮嗎?」
「豈敢。」他躬身回應。
她不再答話,只負手在後,抬頭望著枯黃的枝葉。
八年啊……她還有多少個八年?
風起,葉落,深秋,有著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