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峰雖未開口質問,但他那威嚴的目光已經筆直地投向離他最近的梵辛。
「穆前輩,穆姑娘受了傷。」見希敏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梵辛只好幫腔。「我為了幫她療傷,所以……」」
「是的,爹、娘,我們什麼也沒有。」此時,希敏迫不及待地插話解釋。
不急著撇清還好,她這麼一急,還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教人不得不生疑了。
當著梵辛的面,李蘿縱使心裡有千千萬萬的疑問,也不好直接挑明著講。「是……這樣啊。」
「娘,是真的,都是真的。」為免爹娘疑心,希敏急說。「我受了傷,梵辛為了替我療傷才褪我衣衫,我們之間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其實是真是假又如何,不管梵辛與她是為了什麼原因衣衫不整,一個女兒家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衣著凌亂總不是件可以明著去說的事兒。
女兒是自己的,穆玉峰夫婦倆不能說不瞭解她。希敏心高氣傲,不只潔身自愛,甚至可說是從來沒動過情的;依她的個性,就算是死都不可能讓一個男人看光她的身體,除非她心裡是承認那男人的。
穆玉峰沉默地望著梵辛,而梵辛臉上泰然自若,沒有一絲慌張驚畏。
他感覺得出希敏跟梵辛絕非普通的關係,在希敏離開家裡的這段時間裡,勢必發生了不少事情。
見希敏面紅耳赤,他不難發現他這個性情高傲,從不認輸的女兒有了些改變,她變成了一個「女人」,而過去……她從不把自己當女人看的。莫非……希敏對梵李動了情?
忖著,他不覺眉心緊。
不成!他穆玉峰的女兒怎能與綠林中人來往?怎能跟梵辛這種殺手講情
「穆前輩、穆夫人,」見李蘿一臉憂心,梵辛突然開口,「若二位擔心令嬡名節,梵辛願意負起責任。」
「梵辛?」希敏一怔,驚愕地望著他。
負責?他說什麼?他只是圖她新鮮、只是逗她的啊!負責?他負什麼責?!
李蘿一聽:心頭頓時有了譜。她感覺得出……眼前的年輕人對她的女兒是有感情的。她欣賞這個年輕人,如果希敏有這樣的歸宿未嘗不是件好事。
就在她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穆玉峰忽地出聲了。
「江湖兒女不拘泥在這些小事上頭,梵少俠你救了敏兒己教我們感激不盡,怎可硬賴些事在你頭上?」他說。
「峰哥?」李蘿不解地望著他。
穆玉峰抬手阻斷了她,「什麼都別說了。」
梵辛不是傻瓜,單看穆玉峰從頭至尾那疏遠客套的態度,也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
他威遠鏢局是正道,而他殺手谷足偏門,由態度上可以想見穆玉峰有著極深的門第之見,要他將女兒交給殺手谷這種「旁門左道」,簡直妄想!
也難怪她一直把他當洪水猛獸一樣看待,有著一個門第成見如此深的父親,她免不了在經年累月的耳濡目染下也成了那樣。
「我跟內人原本打算找到敏兒後,就到舊識那兒避風頭,現在也不用找了,真是感謝梵少俠。」他不即不離, 十分客氣。
「不敢。」梵辛撇唇一笑。
「敏兒,」他望向希敏 ,「跟爹娘走吧!」
「嗯。」希敏以眼尾餘光覷了梵辛一記。
李蘿趨前替她穿好衣衫,扶她站起。
「梵少俠,告辭。」穆玉峰不露痕跡地與梵辛撇清了所有關係,也斷了希敏與梵辛之間的情愫。
「路上小心。」梵辛也是個兒過世而的人,裡即使興著波瀾,卻還是表現得相當得體。
穆玉峰率先出去,而希敏則讓李蘿扶著尾隨而去。
臨走前,希敏回頭瞥了梵辛一眼,眼底充滿了掙扎。
她知道她父親為何急著離開,為何如此不露痕跡的與梵辛撇清關係,因為……因為他們跟梵辛不是同路人。
梵辛凝望著她,什麼都沒說。
他定定地目送著他們三人離去,久久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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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兒,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離開芧屋,穆玉峰就等不及質問她,
「妳為什麼跟梵辛那種人走在一起?」
「那種人?」李蘿不解,「那年輕人有什麼不妥嗎?」
「他是殺手,是綠林中人。」他不悅地道。
「咦?」李蘿一怔,「是嗎?」江湖上的事,她是不懂,不過她覺得梵辛不像是旁門左道的壞人。
「哼,」穆玉峰微慍地道,「我穆玉峰的女兒不能跟那種綠林人士來往。」穆玉峰不是壞人,只是腦筋古板了些。
「爹,我跟梵辛沒什麼。」希敏說。
「別以為爹老眼昏花,什麼都看不出來。」他睇著她,「就算妳心裡真覺得沒什麼,梵辛他可不是這麼想的。」他看得出來梵辛對她的感情,而相信她對梵辛也是有感情的。
希敏自認心虛,低頭不語。可她爹說梵辛對她「有什麼」,這……是真的嗎?
「說,」穆玉峰威嚴地道,「妳是怎麼跟他在一起的?」
「他要殺朱老爺。」她簡短地回答。
穆玉峰一聽便明白,「所以你們就兜在一起了?」話罷,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盛怒地道:「難道妳為了他而當真想對朱家不利?」
「不是的。」她不加思索地為自己辯駁著:「是朱安邦企圖以藥物迷昏女兒,要不是梵辛出手相救,女兒……」
「什麼?」李蘿聽到這兒,不覺焦急地道,「朱少爺他居然這麼做?!」
「嗯。」希敏點頭,「朱安邦為了掩護自己而硬栽罪名在女兒頭上,梵辛他一直在幫我。」
穆玉峰沉吟片刻,沉聲問道:「妳吃虧了?」
「朱安邦沒有得逞。」她說。
「我不是說朱少爺,」他眼神肅殺地盯著她,「我是說妳跟梵辛。」
「爹……」她知道她爹向來耿介剛直,以身為武林正道而自豪,當然不會願意跟梵辛這種綠林人士來往。
在父親的嚴格教養下,她一直是這麼警惕著自己。可是……在她認識梵辛後,她發現自己的想法已經變了。不過她不敢承認、尤其是在父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