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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娘,你會替潤兒找個爹嗎?」

  她瞄了眼外頭,「怎麼今天突然想到這個?」她輕撫孩子的頭,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明白她的孩子是懂事的,他從小到大不曾在她面前提過別人有爹這回事,就算常常看著有爹的孩子看到因為羨慕而露出嚮往渴望的表情出來,回過頭,從來沒跟她這娘要過爹。

  今天卻發起執拗來了。

  「因為你需要個男人照顧你。」多麼大人的話,是為她這娘設身處地的著想呢。

  「大人的事不用你操心,娘今天來不及做早膳,等等娘到街口給你買大餅吃。」勾曦玉啼笑皆非。

  左鄰右舍都各有營生,賒個大餅跟豆漿是常事,誰叫她這做媽的不只女紅不及格,就連做飯這種事也……也是女性的恥辱。

  還好她有個好兒子,不只不曾計較,偶爾見她跟自己慪氣還會軟言過來安慰她,說誰家誰家的娘雖然會縫衣燒飯可不會賺銀子也不會打架。

  這……多貼心的孩子,不管吃過多少苦頭,有他這番話,過去都不重要了。

  「好,我要蔥燒的,娘要紅豆餡的對不對?!」

  可以免去吃娘那千篇一律的燒焦稀飯和摻雜沙子的菜脯蛋,潤兒有種逃出生天的快樂。

  勾曦玉站起來腳熱辣辣就是一痛。

  她臉上的表情嚇到敏感的孩子了。

  「娘,你怎麼了?娘?你別嚇我!」

  「噓噓,」她倒坐回板凳上,盡力要緩和事態。「昨兒個被大刀砸到,別嚷,家裡不是有跌打藥膏,你去拿來。」

  她老是這破皮那受傷,家裡放著跌打藥膏變成常態了。

  她把腳跨到凳子上打直,不用脫襪就能看到那腫塊已經大得連白襪都被撐高了。

  昨天一夜胡思亂想竟含糊睡著了,一早整副心思又被外頭那個男人攪得亂七八糟,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到受傷的腳,現在情況看起來很不妙。

  趁著潤兒去拿藥的當頭,她趕緊把襪子脫下。

  本來期待它會自動散淤的血塊仍然在,本來應該白皙的腳板變成了非常淒慘難看的模樣。

  模樣難看不打緊,今天可是還有活要干的。

  去而復返的潤兒露出不可思議的眼光。他這娘就是這麼天才,所以他才說她需要有人照顧。

  當然,那些他看不上眼的大人是別提了,他可是也很要求的。

  他把藥膏放下,轉身打開家裡大門,喚著百里鳴彧,「爹,你可以送我娘去看大夫嗎?」

  身在屋子裡的勾曦玉阻止不及,百里鳴彧高大的身形一鑽進屋內,外頭整片光線被遮去大半。

  這人的動作也未免太過利落了。

  勾曦玉想縮回攤在空氣裡的腳,對於兒子的「背叛」她一時不知道該發難還是隱忍,不過,有人顯然是來發難的。

  「我昨天看你走路就一拐一拐的,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他的聲音真的不大,聽在勾曦玉耳朵裡卻像雷劈。

  「對啊,我娘常常受傷,可她都說不痛。」窩裡反的小子很盡責的投訴。

  「我哪知道會這樣,都是你不好,你一直出現,都是你的錯!」她用雙手去捂腳,哪知道不碰還忍得住,一碰直鑽腦袋的痛讓她還強裝的堅強立馬破功,痛淚紅了眼圈。

  百里鳴彧罵也罵了,他彎腰抱起管不住淚腺的人兒轉身出門。

  門外,青空萬里,他搓嘴,悠遠的長嘯平平的傳了出去,不知道在通知或是知會誰。

  「爹,你在做什麼?」他可好奇了,這個大叔跟他認知裡的大人都很不一樣。

  「你相信爹嗎?」

  「我信!要不然怎麼會請爹帶我娘去看大夫?」

  「爹不能讓你一個人在家,所以我讓人來帶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好嗎?」

  「我不想跟娘分開。」

  「這樣啊,嗯,那一塊上來吧!」他示意潤兒爬上他的肩膀。

  小人兒可樂了,他歡呼,毫不遲疑的從身後撲上來攀上百里鳴彧強壯的背,胖腿夾緊,雙手牢抱他的頸子不放,然後衝著兩個大人嫣然一笑。

  百里鳴彧確定後面的小爬蟲固定牢了,他也沒忘記懷裡人兒擔憂及不以為然的眼神。

  「你別緊張,很安全的。」

  一個在懷,一個在背,對百里鳴彧卻完全構不成負擔,他通體感覺到力量湧現,那是久涸的心忽然感覺到清泉,那種舒暢與滿足填滿了他空虛已久的心靈。

  他催動內勁提氣,縱身飛起,頓時身體輕盈如柳絮,腳步矯健如飛,只聽見潤兒開心至極的喊叫,一家三口瞬間不見了人影。

  *** *** ***

  長牆的盡頭是窄巷。

  窄巷卻排著長長的人龍,濃郁的中藥味道散發在空氣中老遠就聞得到。

  求診的人多如牛毛,規矩挺多的木蘭先生卻把藥廬結在人煙不好找的巷子底,就連熬藥磨粉的藥僮也不肯多請,堅持有多少人手做多少事,肯等的就等,不肯等或等不到的,就聽天由命了。

  不是他沒有醫者父母心根本是個懶字作祟。

  木蘭跟百里家的孽緣要從百里鳴彧小時候說起,先是不小心被抓來當了他的主治大夫,後來又被他們家老三給纏上,這一生,說難聽一點簡直就是欠了百里家的人做牛做馬要來還就是了。

  因此他也從沒跟木蘭客氣過。

  他直接掠過眾人往藥蘆最裡面闖,藥僮看見是他也不攔阻,拿著蒲團扇的手還很自動的往裡頭比了比。

  百里鳴彧心神領會大步跨進內室。

  內室的木蘭正在擬藥單,小毫一揮,把還沾著墨跡的藥單給了候著的病患,這才望向來人。

  他是個斯文的男人,溫文爾雅,一襲青衫更彰顯出文人雅士的雅致出來,真要說他比文人秀上更加文質彬彬。

  百里鳴彧逕自往問診的椅子落坐,手抱勾曦玉,背上還趴著一個胖小子,這景象讓一向冷情的木蘭不禁看了又看。

  「你最好說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是大夫,我帶病人上門看診,其它不用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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