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期間,本王會先輔佐地王,若有任何要事,仍先向本王稟報。」南宮旭說完,便開始了早朝議政。
會中,曲拂柳很認真聽,他們說得很快,還間雜著她沒聽過的專用詞彙,聽得她頭昏腦脹,記都來不及記。要不是坐在一旁的厲煬幫忙提點,她甚至連一半的內容都聽不懂。
終於,聽到退朝這兩個字。
看到剛剛站滿朝臣的地方如今空空一片,曲拂柳一臉茫然,長長地吁了口氣。
「我明天一定會好好地發憤圖強。」她低喃,真希望明天的表現別再這麼不長進了。
「界王只要每月初一與會即可,哪來的明天?」喻千凌冷哼一聲。
「這樣啊……」曲拂柳吐舌笑道。「謝謝千凌姊。」他都是每天開完早朝才去找她,她還以為界王也是每天都要參與早朝。
「繼續吧,稟報各領地的狀況。」南宮旭打斷他們的閒話家常。「風王。」
「是。」風豫樂少了私下的輕佻,將領地的狀況報告得有條不紊。
火王果決積極,水王細膩周密,處事各有特色,曲拂柳看得好羨慕,很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像他們一樣,將領地治理得那麼好。
「地王呢?」突然間,議事堂裡靜了下來。
曲拂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在問她。她驀地紅了臉,囁嚅道:「對、對不起,我剛沒聽清楚……」
南宮旭看著她,俊傲的表情淡漠,讀不出喜怒。
沒有笑容的他,變得讓人難以親近。曲拂柳心一凜,低下頭來。她沒見過他這種表情,像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偏偏,從今天早朝開始,他都是這樣,視線沒在她身上多所駐留。
「本王是問,地王對其他三位界王的述職有無任何意見?」南宮旭聲音沒有起伏,平穩地又將問題重複了次。
「沒有。」曲拂柳搖頭,覺得心莫名地抽緊。她讓他失望了嗎?「這都是我要向他們學習的地方。」
「是還需要學習。」
淡淡一句,重擊在她的心坎上。隱於袖下的手握緊,曲拂柳勉強笑道:「是,我……臣受教。」
那句倏變的稱呼,讓南宮旭臉色微僵,隨即恢復泰然,繼續把會議結束。
這一切,看得風豫樂猛翻白眼。有沒有搞錯?要他防範,不是要他突然把落差弄得這麼大呀!
接下來,南宮旭喚來宮僕,要他們將奏章搬到她住的寢宮。如今不需要風豫樂的掩護,昨晚他已派人為她理出寢宮,當成她暫居的住所。
「有任何提文,另外記下,明天讓本王看過。」南宮旭對曲拂柳說道。「這些夠你忙了,你先退下吧。」
她以為他會帶著她,一本一本地看過的……忍著失望,曲拂柳站起行禮,轉身離開。
「拂柳,你今天表現很好。」風豫樂不忍心,在她背後喚道。
曲拂柳回以感激一笑,才走出議事堂。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南宮旭握拳,刻意漠視心裡的騷動,強迫自己將心神留在議事堂裡。
然而,在和他們談笑間,她受傷的表情卻一直在腦海盤旋,揮之不去。
*** *** ***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書房中,桌案上暈柔的燭火,灑落在那張粉皙似雪的小臉上。
曲拂柳趴俯桌案,垂覆的彎長眼睫形成如扇陰影,凌亂的桌面滿是奏章和參考的書冊、記事,即使起伏不平,她仍沉睡著,手中還握著的筆,更顯示了她的疲憊。
一抹頎長的身影悄然走進,看到她連睡夢中都不覺地顰眉,南宮旭原本冷然的黑眸,立即被疼惜所填滿。
風豫樂把他罵了一頓,說他刺傷了她的心。
只要牽扯到她,他的果決,他的拿捏得宜,全然崩毀。曾經失去過她的恐懼,讓他看不清自己該怎麼做。為她著想,所以將她推到千里之外,卻又矛盾地想將她留在身邊。
逼自己不對她另眼相看,已費盡所有的心力,他要怎麼再去拿捏對她溫柔的尺度?怕一放開,就再也無法收回,會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而做出不該做的傻事。
南宮旭輕歎口氣,抽走她手中的筆,將她抱起,往寢室走去。
*** *** ***
書房裡,一片安靜。
望著那專注批閱的側臉,曲拂柳忐忑不安。
她昨天居然奏章沒看完就跑去睡了!怎麼會這樣嘛∼∼她明明立志要挑燈夜戰的,結果一早被宮婢叫醒,她還傻愣愣的,不解自己什麼時候爬上了床。
害她連梳頭的時間都沒有,立刻奔回書房,為昨晚延遲的進度繼續努力。
好不容易,趕完最後一本奏章,他也剛好來了。
曲拂柳靜靜坐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吐,就怕肚子裡咕嚕嚕的聲響會傳了出來。一早起床到現在她什慶都還沒吃,她好餓噢!
「業城的百姓很守舊,變革不能如此激進——」南宮旭只要發現不對,立刻提出糾正,聽得她不停點頭,拿著筆猛記,突然間,他停了下來。「你沒用早膳?」那聲響,讓人想忽視都難。
被聽見了……曲拂柳窘紅臉,點了下頭。正確地說,應該是連昨天的晚膳也省了。
南宮旭擰眉,朗聲朝外吩咐:「立刻送些糕點過來。」
候在外頭的宮僕應是,趕緊去準備。
「才剛開始,別就這樣把自己累壞了。」想到她昨天在桌上睡著的情景,濃眉擰得更緊,口氣不覺加重。
「對不起,臣會注意。」她又惹他不高興了。
「除了會議上,別在我面前自稱臣。」那稱呼,像劃下了兩人之間的鴻溝。
感覺到他有一點點以往的親近,曲拂柳鼓起勇氣。「我是不是哪裡做不好,讓你失望了?」
南宮旭一凜,不動聲色地開口:「為何突然這麼問?」他這是在明知故問,他很清楚是他疏離的態度造成她的不安。
因為他沒對她另眼相看?還是他不再對她那麼溫柔體貼?曲拂柳說不出口,他沒做錯啊,要她怎麼去指責他的一視同仁?他只是將她這段時間的疏懶導入正軌,不代表必須一直這麼保護著她。錯的是她的希冀,不專心學習,還把心思浪費在私人的情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