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們擁立新主,年方十四的太子繼任幻王,朝臣極力主張乘機出兵,將四方界王一網打盡,以免再有人群起傚尤。
四方界王得此消息,明白已無力抵抗,況且為了百姓,他們已寧受天譴弒君,不能再違天命。當新幻王抵達聖地,四方界王已相約自刎身亡。
這些發生在宮闈裡的血腥,百姓們並不清楚,他們只知道,所屬界王去世,新幻王繼任,在短短數年內,將幻國帶回原本的國泰民安,比以往更加強盛,而又數年,新起的界王們各自得回領土,治理得有聲有色,然而,獨獨缺了地王。
這份殘缺,引起了眾說紛紜,卻只有當事人才知道緣由。
自那年血戰,已過了十三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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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裡,幻王南宮旭坐於上首,淡然的視線投懸階下稟報的朝臣身上,修長的指節輕托下顎,俊容微微噙笑,優雅尊貴的氣質渾然天成。
「……地王所屬領土自古以來為幻國的經濟重心,雖然近年在王的代理下發達富裕,但臣以為,地王的缺已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須另想他法。」這人第一次參與會議,被幻王溫和的表面氣質所迷惑,以為主子聽進他的諫言,滿腔想法侃侃而談。
然而,熟知幻王個性的三位界王互看一眼,都為這名正往禁地猛踩的臣子捏了把冷汗。
「這點,我想幻王會再與我們三位界王另行研議。」風王風豫樂率先出來打圓場,企圖用輕鬆的笑容粉飾太平。「沒其他事了吧,大家要不要早早退朝回去休息?」
豈料,對方不領情,還狠狠瞪他一眼。「還有,雖然歷代幻王為了避免血緣淡薄,不像百姓擁有三妻四妾,只專情皇后一人,但不代表必須杜絕女色。王的年齡已屆,是否該為婚事著想,遠離損友,以免百姓憂心?」
損友?好像在說他耶……意識到其他朝臣凌厲的眼光接連射來,風豫樂摸摸鼻子,識趣地將解救的任務交給下一位接棒者。
火王厲煬會意正要開口,已經來不及。
「愛卿的意思是說,當年本王無能,讓地王的血脈逃走,尋訪了十三年還音訊杳然,更顯無能,是這樣嗎?」南宮旭唇畔的笑更柔和了。
「臣絕對沒這個意思!」聽到自己的話被解讀為詆毀,他冷汗直冒。「臣的意思是說,王可以將心力放在選後上頭,至於地王的血脈,則可再行另立……」
「是嗎?」南宮旭開口,不疾不徐的嗓音截斷他的話。「所謂血脈若是那麼容易取代,當年諸位也不會要年方十四的本王繼位了。」
「但……但……」為什麼王依然帶著微笑,他卻覺得背脊發涼?啞口半晌,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查過古書,幻王可以收回界王的能力……」
「但會帶來何種影響,你可清楚?」南宮旭臉上的笑容斂起,這下子,所有的人全都明顯感受到他的怒意。「百姓的心皆以血脈為依歸,若隨意另立界王,會有多少異音因此而起?民心浮動又有誰能夠承擔?」
霎時間,議事堂裡一片寂靜,眾朝臣全都低下頭,不敢言語,闖禍的人更是顫抖抖地發抖。
在場唯一女性——水王喻千凌見狀擰起眉,麗容滿是惱怒。這群大臣每天早朝都可見到王,但身為界王的她,只能一個月見一次面,這難得的機會,卻被強出頭的笨臣子給破壞了!
「沒錯,不然王又何苦讓地王的位子空置,身兼二職?」喻千凌開口,含怒俏目掃過眾人。「這點我記得之前不是就討論過了嗎?為何又舊事重提?」
雖然挨罵,但也減緩了僵凝的氣氛,加上面對那張絕美的艷容,有誰捨得生氣?眾大臣全都乖乖閉嘴。
「請問諸位還有要事上稟嗎?」厲煬站起探詢,見沒人發聲,他轉朝南宮旭一拱手。「王。」
「沒事的話,都退下吧。」南宮旭淡道,平靜的面容完全嗅不出絲毫殘存的怒意。「風王留下。」
又與風王獨處?眾大臣面面相覷,都是一副想開口卻又不敢出聲的彆扭表情,最後,有人一臉惋惜,有人無聲輕歎,接連走出議事堂。
「王,人家難得進宮……」喻千凌嬌嗔道,卻又不敢過於放肆。
厲煬睨她一眼,性格的唇微啟,頓了下,什麼也沒說。
「辛苦了。」南宮旭只是淡淡一笑。水王對他的好感他很清楚,因此,他總是不著痕跡地保持距離。「下次有空再跟你們多聊聊。厲煬,麻煩你護送一下千凌。」
喻千凌咬唇,難過又懊惱。
「走吧。」厲煬走到她身後輕聲道。
「知道了,催什麼催啊?」把氣出在他身上,喻千凌行禮,不甘心地退了下去。厲煬抱拳一揖,隨後走出。
見眾人離開,南宮旭拿起一旁的奏章批閱,對一旁的風王視若無睹。
風豫樂隨興倚坐椅上,看看上頭的樑柱,又看看鞋尖,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好一陣子後,才撇唇說道:「夠了吧?再待下去,我怕下次那些老臣會當面指著我叫狐狸精。」
「我記得你臉皮滿厚的,應該不怕這些。」南宮旭挑眉,頭也不抬,繼續專注於奏章。
「剛剛的狀況你也瞧見了,他們不敢對你放肆,全找我出氣耶!」風豫樂埋怨。「幫你當擋箭牌也就算了,上次有個男人當真以為我有斷袖之癖,還想來勾引我,你一點也不覺得我這樣的犧牲太大啊?」被男人摸上腰的怪異感覺,過了三天三夜他還忘不掉。
「跟他說幻王迷戀你無法自拔不就得了?」南宮旭戲謔道。「有誰膽敢跟我搶人?」
「那更慘,因你『沉迷男色』遲遲不肯選後,多少人想把我除之而後快?害我沒事只敢待在自己的領地窩著。」風豫樂長長歎了口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把我玩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