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守在一旁的風豫樂起身迎上。「你見到徐中原了?」
南宮旭沒有回答,直走王榻旁才停下腳步,見她仍沉穩地睡著,狀況並沒有惡化,懸浮的心定了下來。
這幾天,他翻遍法典,方法用盡,她卻一直沉睡不醒。要不是紅潤的臉色及平穩的呼吸顯示她的生命無虞,他很可能會被這無計可施的狀況逼得撐不下去。
南宮旭坐上榻沿,將她的手納入掌中。
「是,」須臾,他才開口。「我見到他了。」
稍早,風豫樂衝進了寢宮,對他大吼。外頭的風雨和疑慮我都為你擋了,就算被人說我有干預朝政的嫌疑我也無所謂,但至少徐中原你該親自處理吧?
他知道風豫樂是為了他好,怕他一直待在這裡會不堪折磨而崩潰,所以要他出去轉移一下心思,他甚至用要將此事公諸於世以此要脅,他只得忍下滿腔的不情願,去見徐中原。
那緊緊依戀的模樣,讓風豫樂想笑,卻又微感酸楚。他不敢想像若拂柳永遠沒辦法醒來,會是什麼樣的情況。
「他認罪嗎?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他瘋了,失敗的打擊讓他瘋了,他完全分不清現實和過往。」溫柔的語調和語意完全相反,怕驚擾了睡夢中的她。
風豫樂震驚不已,而後歎了口氣。「這是報應嗎?」
「或許吧。」南宮旭淡道。如今,都不重要了,他只希望她能醒來。
「說你們閉關修法這個理由已快撐不下去了,要不是有厲煬和千凌幫忙作證,那些臣子們還以為我把你們軟禁起來,圖謀不軌。」他只讓他倆知道拂柳中毒,並沒有告知徐中原指使叛變的事。「我期待著有一天能看到你帶著拂柳出現大家面前,破除這項流言。」是說笑,也是鼓勵,他拍拍南宮旭的肩膀。
南宮旭回以一笑,目送他離開。風豫樂的幫助,他永銘於心,多虧有他幫忙處理國事,他才能心無掛礙地日夜陪伴著她。
視線調回她的睡容,南宮旭著迷地看著,輕柔為她拂開頰畔的髮絲。
「別貪睡了好嗎?你已經讓我等夠久了。」他啞聲道,在她耳畔輕喚。
緩緩地,她的眼睫顫動了,而後是嚶嚀一聲,像是睡飽了,發出滿足的咕噥,她眨眨眼,又眨眨眼,那雙緊閉多日的眼眸,總算張開了。
南宮旭不敢動,也不敢出聲,伯這只是他過度期待的夢幻,只要稍一閉眼,就會碎滅。
她又閉上眼,卻是像只小貓般慵懶地蜷曲身子,手一動,才發現被人緊緊握住。她睜開眼,順著手臂往上望去,望進一雙深情的眼。
為什麼他望著她的表情,看起來就像是好久沒見到她一般?她側躺倚向他,帶著滿足的笑容,將螓首輕靠在他的大腿上。
「我睡很久了?」她揉著眼,嬌憨問道。
忍住心裡的激動,南宮旭溫柔一笑。「沒關係,我一直等著。」
*** *** ***
剛醒來時的撒嬌模樣,在曲拂柳記起所有事時,全然消失無蹤。
「你剛醒來,別動得那麼激烈!」在楊邊的南宮旭喊,一臉著急,怕她體力不支,腳一跨就要上榻。
「不要過來!」縮在一角的曲拂柳急嚷,她拚命往後縮,恨不得能把自己藏進牆裡。
「拂柳……」南宮旭不敢輕舉妄動,只好溫言誘哄。「我守在榻旁那麼多天,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來,別讓我擔心好嗎?」
曲拂柳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不斷搖頭。
他知道了嗎?知道她接近他是別有居心……一思及此,她好想能就此消失。她以為只要她走了就什麼都可以解決,沒想到卻連自己都毒不死……
「我見過徐中原了。」語音未落,就見她麗容瞬間毫無血色,像要當場暈倒了一般。「停止,我不准你再這麼想!你要是再這麼想,我以後就再也不准你去巡視領地!」彷彿看穿她的心思,他怒聲大吼。
從沒見過他如此氣急敗壞的樣子,曲拂柳傻住,怔怔地看著他。
趁她失神的空隙,南宮旭上榻,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強烈的擔慮讓他忍不住咆哮:「我已經夠歉疚了,別再這樣懲罰我好嗎?你可以用任何方式,唯一、唯一別做的就是傷害你自己!」
他在說什麼?歉疚?懲罰?為什麼?背叛人是她啊……被他的環抱緊鎖,曲拂柳腦中一片混亂。
「你知道……徐伯伯要我做什麼?」她顫抖地問道。
他點頭,閉眼低道:「對不起。」
「你也知道我留在你身邊,是因為他要我接近你?」她更疑惑了。
「對不起。」他還是這三個字。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她仰首,不解地看著他。「錯的是我啊!我利用了你,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聲至語尾,她已因自責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不但沒將你從痛苦中救離,反而還把你推入深淵。」他將額抵在她的肩頭,沉痛低道。「我早該發現,線索全都一一擺在眼前,結果我卻只是忙著猜忌,扭曲你的行為,要不是如此,你根本不會被逼到下這個決定。」
他的話,讓她紅了眼眶,她拚命搖頭。「不是的,全都是我的錯。要是沒有我,就算伯伯再怎麼想幫我爹報仇也接近不了你,你也不用被迫娶了我……」
「那些全是假的!」他伸手緊擁她入懷,不讓她繼續說下去。他說過的傷人話語,如今一字一字重擊在他心上。「那些是我以為得不到你的感情,為了武裝自己所說出來的謊言,我的心早就是你的,把你留在身邊是我一直以來的盼望。」
曲拂柳驚訝掩唇,不敢相信他說的話。然而滿腔的欣喜在憶起自己的身份時,迅速被擊潰,眼淚湧上眼眶。
「但……我不能……」她怎麼可以再待在他的身邊?她唯一能走的路只有殺了自己,親自去跟爹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