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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玥裹著浴巾從浴室跑出來的時候,手機鈴聲也正好停止。
「可惡!怎麼偏偏挑這時候打?」明玥拿著手機,懊惱地想跺腳。
距離秦諾飛往法國已經過了兩星期,值得慶幸的是,他的繼父已經離開加護病房,現在正往醫院休養當中。
這段時間裡,餐廳暫由大成掌廚,明玥也照常上班,只是她發現,即使大成已有能力獨挑大樑,餐廳裡沒了秦諾,就是不一樣。
這是他們相識以來第一次分開這麼久。
她想念他。
以前每天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過這種感覺,有時甚至認為他有點黏人,可是現在他不在了,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喜歡他在身邊。
即使這兩星期以來,他每晚都會打電話給她,她仍是無時無刻念著他。
手機再次響起,連第一聲鈴聲都未結束,明玥便接起。
「剛剛怎麼沒接?」秦諾劈頭就抱怨。
「我在洗澡啦。」
「一個人洗?」
明玥沒好氣。「不,還有三個肌肉猛男。這麼沒營養的問題你也問得出口?」也不想想她的浴室有多小,連一個人用都有點勉強,還攜伴?
「你繼父今天的情況怎麼樣?」
「已經可以嫌東嫌西兼罵人,死不了。」
熟悉的輕鬆語調讓明玥安下了心,卻無法減輕她對他的思念。
「明玥,如果……如果我過陣子決定回法國,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不等她開口,他接著強調:「只是如果而已。」
明玥啞然,其實自從他的繼父生病之後,她多少設想到這個可能性,但是聽他親口提起,仍是帶給她一陣不小的震撼。
「這完全是假設性的說法啦,你別當真,就當我沒說過好了。」
那種故作輕鬆的語氣瞞不過她,她知道他再認真不過。
而明玥發現,其實她並不排斥這個主意,只要……她是跟他在一起。
所以她說:「假設你真的決定回法國,而且希望我陪你的話……那麼我的答案是好。」
「真的?」秦諾喜出望外。
「嗯。」
「那我就放心了,不過這真的只是假設情況,我正在想辦法說服臭老頭把棒子交給他一個很肯上進的徒弟,如果他點頭的話,我們就不用搬家了。」
「我明白了。」聽出他語中強烈的釋然,明玥無聲笑了。
秦諾話題一轉,問:「有沒有想我?」
「我才——」明玥習慣性地想否認,但是又決定實話實說。「有啦,你呢?有沒有想我?」她真的從未用這種幾乎是撒嬌的語氣說過話,可是不知不覺,字句就冒了出來。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我敢打賭你想我絕對沒我想你多。」
「你怎麼知道?說不定你在那邊整天忙著看長腿的法國護士,根本就沒有在想我。」
「冤枉啊,這家醫院的護士個個跟我媽差不多年紀,哪有什麼好看的!」
「哼,所以你的意思是,假如護士年輕個三十歲,你就會努力看?」
兩人的對話愈來愈幼稚,可是沒有人在意,只要能多聽一會兒彼此的聲音,再沒營養的談話內容也無法讓他們厭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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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諾昨夜沒來電話。
明玥懶懶地拖著步伐爬上公寓樓梯,滿心滿腦惦念的就是這件事。
今天是星期天,她到阿姨那裡耗了一整日,本來想再去看場電影,卻又完全提不起勁,最後還是決定回家算了。
明玥第N次掏出手機檢查,電力很充足,鈴聲也開到最大,偏偏就是「惦惦」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試撥過他的號碼,可是沒有通,他好像關機了。
他到底為什麼沒打電話給她?
明玥心情低落地將手機放回包包,掏出家門鑰匙,結果一抬頭,卻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仲謙?」
何仲謙一見到她,立刻迎上前來。「明玥,你……最近好嗎?」
錯愕之餘,明玥只能點點頭。
「我……」他遲疑道:「我常常想起你。」
一絲罪惡感湧現,明玥這才意識到,她幾乎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我一直想找機會當面跟你解釋聖誕夜那晚的事,只是最近總是忙得走不開。」
他走不開多半跟那位鄰家妹妹脫不了關係吧……明玥心忖。
她冷靜地打量這位她曾經想托付終身的男子,他的態度依舊溫和、誠懇,可是她發現,對他,她已沒有任何感覺。
距離她決定跟他分手的聖誕夜不過兩個多月,想起來卻宛如上一世紀的事。
「那晚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鴿子,而是盼盼她突然跟我說她對我……對我……」
「她對你說她從小就愛著你。」明玥好心地替他接下去。
何仲謙訝異極了。「你……你怎麼知道?」
只有笨蛋才會看不出來吧。
但是明玥沒有這麼對他說,因為她根本不在乎他們的事。
「仲謙,」她心平氣和地說:「我並不想知道你跟徐盼盼之間的事,那與我無關。」
何仲謙的臉微微脹紅,像是終於鼓起勇氣似地說:「可是這些日子我想了很久,我發現我愛的還是你,對盼盼,我只是覺得有些憐惜罷了。」
明玥看著他,忍不住替他感到悲哀,這男人根本不確定自己到底愛誰……一個人怎麼可能放著自己愛的對象不管,跑去憐惜別人?
忽地,明玥發現自己先前的矜持真可笑,她居然為了這樣一個優柔寡斷的男人而對秦諾ㄍ一ㄥ了老半天,根本不值得。
「對不起,仲謙,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麼快?」
很快嗎?他的反應讓她想笑。「我不知道算不算快,不過它就是發生了。」
何仲謙並非愚笨之人,看到明玥是那麼從容、自在,心中也明瞭自己已經成為她的過去式。
他不由得一陣黯然,然而出於某種理也理不清的情愫,他展臂擁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