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討厭、討厭!」她滿腔的氣憤掩蓋過渾身的痛楚。「你這是詐欺,我要找官府告你!」
李詠夜淒涼一歎,謙讓道:「算了,你這麼難以接受,我就讓讓你。」
戴小奴聞言,半信半疑的問:「不要銀子了?」
他拿起帳單和筆寫著,「再打你個九五折,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了。」
戴小奴兩眼一閉,裝死不理;李詠夜也不著急,把筆放到她手裡,再握住她的手,牽引她完成手續。
她苦得兩邊嘴角下彎,無法理解這個溫和如水,沒半點壞脾氣的男子,內心怎麼會如此狡詐?
李詠夜發現她正偷偷張開一絲眼縫瞪著他,忽然開口對她說:「我是個喜歡發問的人。」
「關我啥事!」
「我想問你,你為何渾身是傷痕,連手指也殘缺不全?」他的語氣中多了一點不自覺的憐惜。
「關你啥事!」
「我本想,你若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少算你一些銀子的;但你既然不領情,我見了我哥去問他也能得到答案。」
「不不不,我領情的!」戴小奴趕緊改變態度,信誓旦旦的說:「你要問什麼儘管問!我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隱瞞,保證比老大能給你的答案更詳細、更具體、更精采、更有力!」
她心急如焚,深怕他後悔的憂慮模樣,逗得他樂不可支,耗費了全身力氣才將肚子裡的狂笑憋住。「……有力就不必了,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我哥的?」李詠夜邊問邊輕輕摩挲她的手指。
「我娘死得早,我爹待我不好,老是打我,所以我身上有許多傷。」她坦蕩的回答,清脆的嗓音不含半點怨恨。
李詠夜回憶著只看過一眼的——她身上的傷疤,禁不住替她怨恨起她的親人。「後來呢?我哥巧遇到你,救了你?」
戴小奴搖搖頭,「後來我實在難過得受不了,就逃跑了,結果被一夥壞人抓住,他們把我的腳打斷、手指砍斷,無論白天、黑夜,出太陽或下大雨,都逼我在熱鬧的市集裡乞討。」
李詠夜自認夠堅強,絕不軟弱,但戴小奴講述的遭遇卻令他心疼得像被刀一塊塊切割般的難受。
他無法再聽她說明她受過多少苦,急忙接著問:「是不是你在乞討時,遇到我哥,他救了你?」
「沒那麼早。」她睨他一眼,大有「精采的還在後頭」的模樣。「然後我又逃了,這一次我被更可惡的人——」
「夠了、夠了。」李詠夜趕緊打斷她的話。
「……疼,你別抱著我,還這麼用力。」被他不斷加強的力道所環抱,戴小奴不舒服了,想離開他愈來愈緊密的懷抱。
他的體溫漸漸火熱,燃燒似的灼得她更加不自在。
「你怎麼了?」她疑惑的問,腦袋被他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讓她沒力氣仰望他。
「沒事。直接告訴我,你最後是怎麼和我哥走到一塊的?」李詠夜慢慢鬆開她的身子,將她放到柔軟的坐墊上。
戴小奴感覺自己像是退化成沒用的小娃娃,而他溫柔的照顧令她胸口發熱,身子也像被火燒開一般,慢慢的熾熱。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他的體溫會在瞬間變得愈來愈火熱,他必定是和她一樣,喜歡上了彼此間的觸碰。
戴小奴高興的笑著,直接說道:「有一回我被打的時候,老大看見,當下救了我,還打跑欺負我的人,並且放走和我一起被抓的孩子們,我就決定跟他走了。老大是英雄!」
李詠夜想告訴她,她口中的英雄是個通緝犯,她沒必要一臉崇敬……然而他怔了怔卻說不出話,驚訝的發覺自己竟羨慕起身為通緝犯的兄長了。
如果當時救了戴小奴的人是他,或許這些年他會過得快樂些,他相信這個進寶娃娃一定帶給兄長無數的樂趣。「你不怕我哥?」
「不。」戴小奴聆聽著李詠夜的疑問,開朗的敘說著與老大相識後共同的生活點滴,「我很聰明,看他身手好,纏著要跟他學功夫,然後我們……」
十年裡,他們兩人一大一小,如同家人,相依為命的生活著,經過的困難,發生過的趣事,她每一次詳細的描述,都讓李詠夜一向平穩的心緒為之起伏。
他甚至嚮往起戴小奴與他兄長的生活,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看來他過得好。」李詠夜禁不住邐想,將來有戴小奴死忠的陪伴在左右,他的日子也會過得充滿歡樂。
「只是老大每次出門總愛惹事。」她故作深沉的歎口氣道:「真是教人不放心。」
李詠夜笑了。「別學他的表情與口吻,雖然好些年沒見,他的神態我還是記得,你這些話恐怕是他經常對你說的吧?」
「什麼呀!」遭他一眼識破的戴小奴不高興的撇撇嘴角,「我想來想去,發現有些古怪!通常王府家的長子才會被封為世子,你說老大是你哥,這麼說他應該是下一任的鎮北王,而不是你呀!」
「沒錯,照道理講,我哥是以後要當王爺的人,但……」李詠夜欲語還休,吊人胃口似的問她,「我回答你問題,是不是也得算錢?」
戴小奴聽了,滿是期盼的臉蛋倏地一僵。「死傢伙,這麼愛錢,你怎麼不去經商做生意啊?我看繼承王府和當山寨頭子都不符合你這奸詐小人的黑暗心胸!」
她氣鼓鼓的臉蛋膨脹起來,負氣的模樣逗得李詠夜笑意盈盈,索性把她面對面抱著,低頭盡情欣賞她藏不住心情的甜美容顏。
「罷了,我不跟你算錢,我要別的。」他意味深長的盯著她氣紅的臉頰與氣嘟嘟的唇辦,真是怎麼看怎麼可口。
「啥?」戴小奴戒備的握著拳頭抵在脖子下,大眼睛又圓又亮,像極了一隻可愛的松鼠。
「你一定支付得起的。」李詠夜含糊的答,不等她追問繼續說:「我哥的母親並非大戶人家的閨女,而是煙花之地的舞孃,她的身份不足以讓家裡的人認同她的骨肉可以繼承王爵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