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必了,雖然她有穿耳洞——被紫夫人掐著脖子硬逼的,但打從她懂事開始,她身上就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首飾的影子,買首飾給她幹嘛?
「不用!」
「娘交代的,非買不可!」
「那你們去吧,我到飯館等你們。」話落,拔腿就跑,免得被捉去受刑。
也許她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打從第一次來潮之後,娘就禁止她和弟弟再混在一塊兒玩,即使如此,她也沒多大進步,粗魯依舊,對姑娘家該懂的事都不感興趣,女紅中饋一竅不通,梳妝打扮更嫌麻煩,甚至不小心看到裸體的男人,她連臉紅一下都不會。
總之,她一點女孩子家的味兒都沒有。
相反的,除了站著撒尿之外,男孩子會的她都會,平時還好,一火起來就出口成髒,連串三字經罵得連最粗鄙的男人都自歎不如,酒量奇佳,無聊時就賭兩把,喜歡練武,喜歡幹架,她還會馴馬。
幸好她對看女人沒興趣,不然問題就大條了。
不過她雖然沒興趣看女人,對看男人同樣一點興趣都沒有,連自己的未婚夫她都懶得先去看看到底是玉蜀黍或冬筍,更何況是看別的男人,真是浪費時間!
可是,當那個風塵僕僕的傢伙一踏進飯館裡,頓時就像是丟進來一顆超強力的磁石,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過去,包括掌櫃的、胞堂的、客人的,還有,紫蘿衣的目光。
好個男人!
古銅色的肌膚,強健的體魄,高大俊朗中透著豪邁的粗獷,一看就知道是個北方漢子,那雙斜飛入鬢的劍眉,那對冷銳又倔強的黑眸,更讓人感受到一股強悍犀利的勇猛,深沉浩瀚的男性魄力。
然後,她聽見鄰桌傳來小小聲的討論,納悶那人大老遠跑到南方來幹什麼,於是,她的視線更拉不開了。
南槍北索,長久以來,這兩人便分別為南七省與北六省之武林霸王,同樣聲名顯赫,同樣威望遠播,是力量的象徵,也是霸權的展現,唯一不同的是,南槍喜歡在江湖上跑動以炫耀他的威名,而北索除非必要,否則鮮少出現在江湖上。
而眼前這人,正是北方之霸主:閻王索。
厲閻王,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只知道他姓厲,名號閻王索,於是便稱他為厲閻王,他的武器即是纏繞在他腰際的那條黑索,聽說他那條索是活的,無論盯上了誰,就好像被閻王盯上似的再也逃不脫,所以被稱為閻王索。
她對看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但她對看這個男人十分感興趣。
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姊妹們說得沒錯,她果然喜歡這種有力量又有氣魄的男人,以前是她沒碰見過,所以不知道,一旦碰上了,她才發現這種男人真是對極了她的味口。
老實說,倘若不是她早已決定非讀書人不嫁,她肯定會覺得這個男人比較適合她,他那種渾然天成的男性氣魄實在教人折服,倔強好勝的她,頭一回有情願臣服的感受,不是因為他是男人,而是因為他是那種有力量、有氣魄的男人。
可惡,為什麼他不是讀書人呢?
「該死,紫蘿衣,娘一再警告說不准你喝酒,你又喝了!」
紫蘿衣一驚,剛喝下的半口酒霎時噴射出來,尷尬地望著氣勢洶洶走向她的姊妹們,她嗆咳得快沒氣了,沒注意到那個厲閻王飛快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陰驚、冷森,令人不寒而慄。
找到她了!
紫蘿衣,一點都不像他想像中那種陰險狡詐的女人,不過他不會被她的外表蒙騙過去,他相信紫蘿衣就如同他妹妹,只要不說話,怎麼看都是個端莊規矩的大家閨秀:然而只要她一開口,表相就破功了——百分之兩百的表裡不一。
厲千魂收回視線,默默斟酒慢飲,尋思該如何完成妹妹的要求?
*** *** ***
兩天後,就在紫蘿衣成親前十天,夜半時分,一條黑影無聲無息地侵入紫月馬場,不消片刻,黑影又出,腋下挾了一個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逸去。
黎明前一刻,宣城西門外一家十分簡陋,只有苦哈哈的販夫走卒才會進住的小客棧裡,厲千魂慢條斯理地挪腿下床,先用一旁臉盆架上的毛巾拭去辦完事後的血跡和殘餘,再套上長褲、穿上靴襪,然後默默坐在桌旁等待,背後是一雙燃燒著熊熊怒火的目光,某人不能動、不能言,只能用目光凌遲他。
半晌後,日光透過破窗悄悄映射進房裡來,房外開始傳來人聲來回走動,他才起身,轉而面對床上的人。
「以牙還牙,這是你自找的!」
冷冷地說完後,他便出手點了她兩指,再拎起內衫外衣搭在肩上,就這樣赤裸著上身出房離去,任何男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他經歷過多麼享受的一夜。
「客倌您要走了?」
「是。」
「客倌請慢走。」
客人離去,店小二自然要來整理房間,以待下一位客人使用,偏偏店小二進房來時,某人也才剛剛能動而已,結果可想而知。
「紫紫紫……紫三小姐,你你你……你怎會在這裡,還還……還這副樣子?」
*** *** ***
新娘子一雙眸子拚命眨了又眨,眨得新郎開始擔心她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一個不小心被眨掉了。
遲疑一下後,他不得不點開她的啞穴,然後等待她的破口大罵。
誰知新娘子只是重重吐出一口氣,再深呼吸幾下後,方才喃喃道:「總算知道為什麼我會被幹那種事了!」旋即,目光定在新郎臉上。「那你後來又主動要娶我,一定是發現找錯人了吧?」
「不是找錯人。」
新娘於怔了一下。「喂喂喂,請等一下,明明不是我……」
不等她完成抗議步驟,「但你也沒有任何錯。」新郎又追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