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射性摟住她的細腰,她渾身一顫,自衛地出手急點他的穴道。
「啊!」他壯碩的身子倏地一僵,動彈不得,向後倒下,而她被他的手臂環鉗住,一時掙脫不開,就這樣被迫跟著跌仆,俯壓在他身上。
這一瞬,兩人都呆住了。
長久以來,他們之間最近的接觸,就是她六歲時他幫她把脈的那一次,之後,他們就像敵人一樣,各執一方,遠遠地互相仇視著,從不想,也沒意願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
但現在,兩人卻像陰陽兩極的磁鐵般緊密地交疊在一起,彷彿一下子突破了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高牆,四目相對,氣息交匯,他記得她的幽柔芬芳,她記得他的陽剛威武,那種莫名的熟悉,使得他們既錯愕又慌亂……
「你們……在幹什麼?」趙夢子尖銳的聲音剌破了這短暫的迷茫。
月驚鴻猛地驚醒,纖指拍開了秦天動的穴道,一躍而起,轉開身,整理著微亂的頭髮,表面鎮定,心跳卻失了序,亂了節奏。
秦天動的四肢恢復了自由,隨即起身站直,很快撫平胸口那抹怪異的波動,皺著濃眉,「鬧夠了,可以把藥典還給我了吧?」
「哼,誰希罕?拿去!」她把書丟還給他。
他接住藥典,喃喃歎道:「也不想想自己幾歲了?還老是喜歡無理取鬧……」
「誰無理取鬧了?」她怒瞪著他。
趙夢子不甘自己被晾在一旁,立刻衝向秦天動,抱住他的手臂撒嬌問道:「秦大哥,你們剛剛……到底在幹什麼啊?怎麼會抱在一起……」
「只是不小心跌倒……」秦天動輕描淡寫地帶過。
「跌倒?好端端的,怎麼會跌倒?發生了什麼事嗎?」趙夢子一副打破沙鍋非問到底不可的樣子。
「奇怪,這關你什麼事?我喜歡跌倒,更喜歡跌在秦天動身上,有什麼不對嗎?你未免管太多了吧?」月驚鴻冷笑。
趙夢子被她問得小臉一陣青綠,然後又很快地裝無辜,「人家只是……只是隨口問問……」
「有時候隨口問問也是很不禮貌的事,不只如此,進別人的房間之前也應該先敲門,不是嗎?」
「我……」趙夢子被她一陣責備嚇得眼眶一紅,更偎向秦天動。「秦大哥,月姊姊好凶哦……」
「好了,你何必擺個凶臉嚇她?她不過是個孩子……」秦天動忍不住開口護著趙夢子,不過在提到「孩子」這兩個字時,卻深深地看了趙夢子一眼。
「孩子?她好歹十六歲了,總不能一直假裝天真無邪吧?」月驚鴻冷譏,趙夢子那雙早熟的眼睛可不像個孩子,只有秦天動這個蠢蛋才看不出來。
「我又沒有假裝……」趙夢子噘著嘴抗議。
「沒有嗎?我倒覺得你裝得很辛苦呢!」月驚鴻不等她說完就直接道。
「什麼?」趙夢子睜著大眼。
「裝病要裝得像,可不容易,尤其又要模仿傅家的那種怪病,也真難為你了……」月驚鴻最懶得和人繞圈子。
「月驚鴻,你少說幾句,她的身體禁不起刺激……」秦天動急斥。
「真的啊?你有那麼脆弱嗎?趙小姐。」月驚鴻挑眉揶揄。
「你好過分……我……我……」趙夢子氣得發抖,臉色倏地慘白,呼吸急促,身子晃了一下。
「夢子!」秦天動立刻扶住她。
「啊……」趙夢子小臉扭曲變形,纖瘦的身軀整個蜷了起來,臥倒在地而且不斷地抽搐顫抖。
「夢子!」秦天動驚呼。
「哼,演得可真像.」月驚鴻雙手環在胸口,冷眼盯著。
「她不是在演戲,她的呼吸停止了!」秦天動抱住趙夢子,擰眉大喊。
「什麼?」月驚鴻嚇了一跳,衝上前探她的鼻息,果然已停止了呼吸,不由得傻眼。「怎麼會……」
秦天動迅速從一個舊木盒中抽出細針,往趙夢子的百會穴紮下,再以另一支細針猛刺她的指尖放血。
「她不會就這樣死了吧?」月驚鴻喃喃低問。
他沒有回答,持續精準地下針,不到十秒,趙夢子突然一陣猛咳,恢復了呼吸,活轉過來。
這是月驚鴻第一次親眼目睹秦天動驚人的神技,她愣杵著發呆,久久回不了神。
秦天動暗吁了一口氣,隨即抬起臉瞪著她,低聲斥責。「你想害死她嗎?明明警告你她禁不起刺激,你還冷言冷語……」
「她真的有病?」她依然覺得可疑。
「對,而且病得不輕。」他正色道。
「但是……」她還是覺得不太對勁,低頭想仔細觀察。
「秦……大哥……」趙夢子氣若游絲地喚著。
「夢子,你醒了?」秦天動推開月驚鴻,彎身看著她。
「我……好累……」
「我知道,你必須休息,我送你回房間。」秦天動輕輕地橫抱起她,並推開正好擋在他身前的月驚鴻,不客氣地道:「讓開!」
月驚鴻臉色微變。
秦天動這是什麼口氣?他竟然把她推開?竟然……把,她,推,開?
心裡已有了火氣,再加上看著趙夢子小鳥依人般枕在他的臂膀中,看著他不曾在她面前展現的溫柔模樣,她的胸口突然像被什麼塞住,又沉又悶……
「喂,你還不走?待在我房裡想做什麼?」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下逐客令。
這個混蛋!她柳眉一聳,一股氣陡地飆上眉梢。
「我當然要走,誰喜歡待在你這間臭窩?」她怒哼,白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他的臥房,只是邊走仍忿忿地邊在心裡賭氣冷啐——
你就好好去呵護你的小貓吧!你這只西藏臭熊!
第五章
「秦大哥,我會死嗎?」趙夢子眨著大眼,以柔得會溺死人的聲音問道。
秦天動診著她的脈,抬眼審視著她蒼白楚楚的小臉,寬正嚴峻的眉宇緩緩地擰起。
自從趙夢子上次停止呼吸之後,他天天為趙夢子把脈,她的脈象的確和當年傅止靜的父親傅攘之很像,但,又有一些細微的不同。
由於親眼目睹傅攘之的整個治療過程,加上之後桑老師父更特地把這種病症和診治方式詳細寫在藥典上,要他仔細研習,所以他對這種怪病非常瞭解,然而,趙夢子的情況似乎更為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