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房間?我為什麼得去你的房間……」她的心陡地急跳,有意無意地想掙開他的手。
「還問為什麼?我的房間才有藥啊……」他轉頭瞥她一眼,看她一臉彆扭,一陣啞然失笑,沒好氣地道:「幹嘛,你怕我非禮你啊?」
「哼,你哪有本事非禮我?」她譏諷道.
「就是說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他揶揄。
「你……」她瞪他。
「好了,別再拖了,你的傷不輕,我得盡快幫你處理。」他不容她任性,再次握住她的手,快步走回房間。
她愣愣地被拉著走,心思一如紛飛的花瓣,微亂。
秦天動的手很大,有些粗糙,可是卻很暖,她冰冷的小手藏在他厚實的掌心,被緊密包覆著,暖意沿著指尖向胸口蔓延,烘熱了她整顆心……
臉,也在黑暗中悄悄地紅了。
第六章
「我的天!」
回到房內,秦天動立刻掀開月驚鴻的衣袖,當他看見她白皙柔細的手肘上一片潰爛紅腫時,猛地倒抽一口氣。
「怎麼了?」她對他的反應感到不解。
「這液體有毒!」他臉色一沉。
「毒?」她心中一凜,想起那個黑衣人原本是朝著她的臉噴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急問,迅速以清水幫她沖洗傷口。
「一群黑衣人摸黑偷襲我。」她簡單地道。
「偷襲你?」是哪些人不要命了沒事找死?他在心裡暗歎。
「對,十幾個人,煩死了。」她冷哼。
「結果呢?」
「全被我解決了。」
「既然解決了,為什麼你還會受傷?」他擰眉又問,突然感到生氣,因她的受傷而生氣。
「就一個不小心……」她隨口說著。
「不小心?你不是武功很強嗎?不是很厲害嗎?怎麼還會有『不小心』的時候?」他惱怒心煩地拿出一罐解毒草藥汁,大量且用力地塗抹她的傷口。
「啊,好痛……」傷口因消毒而產生劇烈疼痛,她不由得皺眉大喊,怒瞪著他,「幹什麼?你就不能輕一點嗎?」
見她痛,他心也跟著揪緊,忍不住脫口責備,「身為六韜館的首領,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你這樣還有資格領導六韜館嗎?」
「不過是受了點小傷,你凶什麼凶?」她被他罵得整個火氣全上來了。
「小傷?你知道這是什麼毒嗎?萬一毒性滲進體內怎麼辦?要是我解不了毒怎麼辦?你能不能別老是讓人這麼操心……」他脫口低吼,但話一出口連自己都怔住。
他在說什麼啊!月驚鴻受了傷,他幹嘛心亂如麻?
「你……」她愣了愣,本來一古腦兒準備回嘴的話全在聽到他最後一句之後又吞了回去。
他……是在擔心她嗎?
說了這麼多,沒事亂罵人,亂生氣,其實都只是因為她受了傷?是嗎?
「誰……需要你操心了……?」她訥訥地道,整顆心胡亂彈跳。
「我能不操心嗎?我的工作就是確保三大組織首領和主人的身體健康,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傷,對我來說都是失職,更別提這次到日本你還是我的責任。」他趕緊解釋。
搞半天這傢伙只是在擔心他自己?她的情緒轉瞬間又跌進谷底,氣得掙開他的塗抹。
「喂,誰叫你亂動?傷口還沒去毒……」他急斥,把她的手又抓回來。
「算了,又毒不死人。」她憤然掙開。
「誰說毒不死人?就算毒性不強,也會在你皮膚上留下疤痕……」他再抓。
「管他的。」她又甩,起身想走。
「你給我乖乖坐好!」他氣得大罵,並用力將她按回椅子上。
」你幹什麼……」她快要發飆了。
「別再鬧了,就算你再討厭我,也等我幫你治療完再走,可以嗎?」他喝道。
對,我討厭你,非常非常討厭,所以就算毒死也不讓你治……
她本想這麼吼回去的,可是……
可是,看著他剛正且稜角分明的臉孔上寫滿了疲憊和擔憂,眼裡甚至還佈滿了血絲,她心裡某個角落就無端端地抽了一下,話也硬生生地卡在喉嚨,呼吸微滯。
哼,半夜還得隨時應趙夢子的召喚,不累才陸。
罷了,她就寬大為懷,不和他計較了。
她暗暗咕噥,心下已讓步,但表面上卻不願輕易妥協,於是刻意以慣有的高姿態道:「好吧!既然你都已經苦苦哀求了,就勉強讓你醫治吧……」
說著,她如女王般伸出右手,活像要加冕他什麼爵位似的。
他被她搞得好氣又好笑,搖頭歎口氣,拿出特製草藥汁再次敷上她的傷口。
被她這麼一拖延,傷口的皮膚更加惡化,他皺起眉峰,表情凝重地盯著她。
「毒已侵蝕了你的皮膚,我接下來得將你傷口的表皮摘除,你忍得住嗎?」
「小事。」她怎麼可以示弱?當然得這麼說。
「好。」他點點頭,以一塊奇特的黑紙貼上傷口,然後,輕輕撕下。
「唔……」她痛得臉色發白,緊咬下唇。
「就快好了。」他看她一眼,溫聲地安撫,接著俐落地為她塗上另一種藥膏,再纏上繃帶,動作和他的粗獷豪邁完全不同,不但細膩輕柔,而且熟練靈巧。
傷口很快地止了痛,冰涼的藥直沁肌膚,感覺舒服多了,只是,看著他如此專心為她治療的模樣,她忽然有些怦然出神。
她……真的討厭這個男人嗎?
短髮雖然灰白得像老頭,但看起來又像故意挑染;以為他醜,但鼻樑原來比她想像的還要挺直;雖然單眼皮,睫毛卻滿長的;常常說話譏諷人,但唇形卻是那種俗稱重情重義的豐厚;還有他那寬闊結實得讓人想倚靠的肩膀,其實和熊一點都不像……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地觀察秦天動,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對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他八歲時的樣子,而她討厭的,也是那個一語戳破她謊言的小男生。
如今,二十個年頭過去了,討厭的理由其實已變得模糊,或者,她至今仍固執捍衛的,只是她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