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她的聲音堅決而嚴厲,俞子泰終於聽明白了,他的小妹不讓他去找王爺並不是在為他的安危擔心,而是在維護那個糟蹋了她的男人!這是為什麼?
「靈兒?」他困惑地看著她。
子靈避開了哥哥精明的眼光,轉頭看著窗外。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她對王爺的感覺,因為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那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在沉悶的氣氛中,他們回到了家,爹娘哥哥們都在堂上等候著。
前腳剛進門,後腳四季夫人就緊隨而至。而且一進門,她來不及跟小姐說話就跪下認罪,連聲責怪自己辜負了東家的信任。
末了,又神經質地取出一個藥瓶,堅決要子靈喝下。「小姐,快喝了這個!」
子靈自然拒絕喝。「我不想喝水。」
「這不是水。」四季夫人舉著瓶子遞給她,可子靈只是皺著眉頭退開。
「那是什麼?為何要靈兒喝?」俞夫人問。
四季夫人看看俞家老爺少爺,猶豫地說:「這是石蓮水。」
「石蓮水?」俞夫人目光呆滯地轉向女兒。「難道靈兒……哦,天哪!」她身形搖晃,在她身邊的俞老爺和長子及時扶住她。
俞老爺顯得很鎮靜,他看了看夫人,再對女兒說:「靈兒,喝了它!」
子靈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更不懂為何娘會有那麼奇怪的反應,於是順從的接過那個瓶子,隨口說:「我不渴,先放著吧。」
「不,小姐得現在喝,否則就遲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四季夫人提醒她。
「什麼意思?」子靈不解地問,再看看面色嚴峻的父兄和淚眼迷濛的娘。
「那不是止渴的水,是避免讓你懷孕的藥水!」四季夫人湊近她低聲說。
「啪!」藥瓶子落在地上,子靈想起聽小夏說過,進入青樓的女子都得先喝藥水喪失生育能力。那時她還唏噓了一陣,想不到如今嬤嬤竟要她喝這種鬼東西!
「該死的嬤嬤,你竟想害我?」她抬腳將那個瓶子踢飛,瓶子撞在牆上,破裂開來,液體順著牆壁流淌。
四季夫人焦慮地抓住她的手解釋。「奴婢不敢害小姐!這藥水只是防止王爺的種留在小姐肚子裡,對日後的生育沒有影響!」
她的話讓子靈臉色先是血紅,再是蒼白,身子直打著哆嗦。她看看她的家人,發現他們眼裡都有與嬤嬤同樣急切的希望。突然間,在這個她曾經以為人人都會寵愛她的家裡,她第一次感到寒冷和孤獨。
「不,你們誰都不可以殺死我的孩子——如果我真有的話!」她激烈地說,而她的目光讓一直將她當孩子般寵愛的家人心驚。
「而且,」她繼續說:「我要你們知道,昨夜發生的事王爺沒有錯,我輸了棋就該兌現承諾。如今,輸贏已經結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我還是我,我沒有損失什麼,請你們都忘掉昨天的事!」
「可是你失去了貞潔,不再是完璧!他得負責!」她的三哥憤懣不平地說。
她的大哥、二哥眼裡也出現了同樣激憤的情緒,只有她爹爹目光晦暗,而娘只是流淚,彷彿她的寶貝女兒已經要死了似的,這讓她深感痛苦和沮喪。
「你起來。」子靈扶起四季夫人,可她不敢起來。子靈生氣地說:「他們要懲罰的是我,不是你!」
「我們誰都不懲罰。」俞老爺示意夫人坐下,對四季夫人說:「你起來吧,這事不怪你,王爺那裡我自會去解決。」
「不要!」子靈儘管覺得十分疲憊,但仍挺直背脊地站著。「這事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堅持的,是我要那麼去做的……」
「你的任性害死了你!」俞老爺的怒氣忽然爆發了。「我俞家祖輩沒出過傷風敗俗的女人,沒想到我的女兒,唯一的女兒竟做出了這等事!」
「爹,您不能責怪靈兒!」聽到爹爹第一次責罵妹妹就是如此重的言語,俞家長子子安驚呼出聲,三個兒子同時跪在爹爹面前。
俞子泰替妹妹求情道:「爹,不要怪靈兒,是泰兒照顧不周!」
「靈兒單純,她只想下棋,爹爹不能那樣罵她。」俞子華情緒激烈地說。
俞萬開又如何不知道兒子們的話是對的呢?也因此他自責、憤怒。最寶貝的女兒莫名其妙地失了貞,他只怪自己一時糊塗竟允她去四季樓做那糊塗事,搞得如今失身丟臉痛他的心。可是,越是痛,他就越是想罵,罵誰都行,只要能解氣!
「你們都起來,有本事不要跪在老子跟前求情,去找那個荒唐王爺,去為你們的妹妹討回清白!」他怒不可遏地吼。
「行,我們去!」三個兒子都站了起來。
「不要,你們誰敢去,我就死給你們看!」子靈站在門口虛弱地說。她想像爹爹和哥哥們一樣怒吼,想像所有人生氣時那樣跳腳,可是她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幸好有四季夫人和聞訊趕來的大嫂扶著她,不然她勢必跌倒。
而她虛弱的聲音讓她的爹娘哥哥們聽得都心痛萬分,大家一時無言。
她用力穩住心神,看著她摯愛的家人,她覺得慚愧,但不是因為失身而漸愧,而是因為讓他們傷心而慚愧。她永遠不會為與王爺的激情一夜羞愧,那是她最美好的經歷,她不會否認它。因此,哪怕失去全家人的愛,失去整個庇護她今後人生的一切,她也要讓他們明白她的心。
「也許你們覺得我不一樣了。」她聲音不大,但十分清晰地說:「我確實失去了貞潔,不再是完璧,可是那又怎樣?我還是我,我最大的罪孽就是把自己的心和身子給了我喜歡的男人!」
家人驚駭的喘息聲和母親的抽泣幾乎讓她無法繼續她的坦白。
痛苦、失望,還有自覺被家人遺棄的傷心讓她不再矜持,儘管她不能注視著他們的眼睛說這番話,可她仍然繼續。「昨天我輸了最後一局棋,嬤嬤知道開始時我想賴帳,不想兌現自己的承諾,還設計欺騙、戲弄他。按說他可以那時就處罰我,可以讓人燒了四季樓再讓我們大家去坐牢,他有那個權力和理由做那些事,可是他沒有。是的,他很生氣,非常生氣,可他沒有傷害任何一個參與欺騙他的人,甚至當我與他獨處時,他也沒有逼迫我,他待我很好……這件事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錯,你們不能去找他的麻煩,否則,就是害了你們自己,也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