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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又到喝藥的時辰了?」看著漸暗的天光,善若水皺皺鼻頭,有些無奈。

  「姑娘要趕緊好起來,再過幾天就是姑娘的好日子,病厭厭的總是不好。」

  善若水揚了揚唇瓣,若有所思地瀏覽著這住了許久的閨閣喃著。「是啊!就要離開了……」

  這幾日,除了她的書沒能整理完全外,四季夫人已命人幫她將欲帶走的東西全整理成箱,置放在一旁。或許有些倉促,真要離開時,她還真有一些不習慣。

  這時,四季夫人喳呼的嗓門由雅致的雕花門扇外傳來。

  不過半刻,她已領著幾名身強體壯的男子,魚貫進入姑娘的閨閣之內。

  「這箱、那箱全都搬走,記住吶!這些全是姑娘的寶貝,可是允不得一點碰撞,手腳麻利些!」四季夫人揮著手中的帕子指揮著。

  善若水輕斂眉,掩去了幾分心思問。「娘!怎麼今兒個就差人來搬東西了?」

  「沒法兒,將軍他過兩日抽不空過來,只得把時辰往前挪,娘幫你瞧過了,今兒個也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甭擔心。」

  聞言,善若水粉唇一抿,為這提前面對的情況感到莫名的慌。

  四季夫人見狀,無聲歎氣後握住她軟白的柔荑。「娘雖然捨不得你,但見你有個好歸宿也安心。」

  唇邊銜著淡笑,善若水心裡除了心酸還是心酸。

  是無情,又或是有情?她看不出四季夫人有任何不捨的神情,悠悠幾年光景的相處,用一箱金元寶便抵過了一切。

  四季夫人這般世故的鴇娘本色,還真不愧為京城第一。

  她拉回心神,唇揚起一抹淺弧,跪地便對四季夫人行了個大禮。「若水謝謝娘的栽培。」當年如果沒有四季夫人對栽培四藝的堅持,她不可能至今仍可維持清白之身,也不可能過了好幾年與書為伍的單純日子,她是該感激的。

  「這禮數就免了,你梳梳頭、上點胭脂讓氣色好些,娘先出去張羅、張羅。」

  善若水柔順地頷了頷首,見四季夫人話一說完,扭動著腰肢離開,她立刻轉身再回到窗邊,拚命深呼吸吐息。

  真傻呀!縱使明白騰鐸為她做的一切皆出自於無奈,但一想起他,她的心仍是不受控制地為他悸動著。為何獨獨對他,悸動的蕩漾情愫,就這麼容易被挑撥?紊亂的氣息久久未能平息,她心口驀地一緊,突然有些惱這樣不爭氣的自己。

  好半刻,她驀地發覺,自己的舉動有些愚蠢,方旋身,騰鐸高大的身影竟無聲息出現在她身後。善若水圓瞠著眸,身子猛地一僵,為差一點就要再一次對他投懷送抱,她露出吃驚的神情。

  相較於她的反應,騰鐸反而沉穩地攤開雙手,穩住她看來單薄的嬌軀。

  「聽夫人說,你又病了。」他這話問得不經意,卻不難聽出其中的陰鬱。

  見她身子如此贏弱,一張脂粉未施的清雅素顏透著蒼白,一股氣也不知因何而生的心煩意亂,讓他的語氣嚴厲得緊。

  「已經好了,沒事了。」善若水輕垂下眸,因為那張冷厲嚴肅的男性俊顏,瑟縮了幾分。她知道,自己不該扮成誤入陷阱的小兔兒,以著自身的憐弱,強逼著他跳進陷阱救她,但……他的不甘願也別表現得這般明顯。

  唉!真讓人傷心。

  「我已經同夫人拿回你的賣身契了。」盯著她覆在雪白容顏上的墨睫,騰鐸內心泛開苦笑地開口。

  再次見到善若水,他似乎對她有些動心……騰鐸自嘲地揚了揚唇角,無法不承認自己與一般男人無異。面對這般絕色,如何能對她不憐、不心動?

  耳畔落入他沉厚的醇嗓,善若水輕咬著下唇,眸光落在騰鐸手中那一張寫著她閨名的賣身契,她心裡苦極了。

  好不容易堅定的心思,因為騰鐸手上那一張賣身契徹底崩潰。

  她的賣身契由四季夫人手中淪到他手上,會不會沒多久之後,這張賣身契又會淪到哪個王公貴族或哪戶富貴人家手上?

  「銀貨兩訖……我花了你不少銀兩吧!」一種說不出的不安將她緊緊籠罩。

  她不想哭的,但瞧著騰鐸手中那一張賣身契,讓她心裡抑制不了的酸意,化成一顆顆晶潤如珍珠的淚水,順著粉頰染濕了衣襟。

  騰鐸見著她流著淚楚楚可憐的模樣,渾身一震,一時間竟詞窮地不知該說什麼地杵在原地。他雖然有一個妹妹,但從小他只知鑽研武術,找諳達切磋功夫,女兒家的心思他壓根不懂。當時不懂,現在更不可能會懂。

  騰鐸看著她的眼淚,心口莫名的煩躁讓他的語氣有些粗魯地命令。「別哭!」

  善若水聞言,沉靜了會兒,眼淚真的止住了,但蒙著霧光的紅眼眶,卻讓她瞧來更加憐人。

  「為什麼哭?」曬得健康的麥色俊顏透著赭色,騰鐸問得好不自在。

  他是真不懂,他替她拿回了她的賣身契,她該開心的不是嗎?為什麼要流淚?

  善若水心窩漫著揪痛,斂下水眸,沒給他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她迎向他充滿不解的黑眸開口。「若水想求將軍一件事。」

  鷹展濃眉微挑,騰鐸酌量了片刻才道:「你說。」

  「在將軍要轉手把我賣出前,請知會若水,讓我多些時間做好心理準備。」

  因為一張賣身契,她的未來操控在其他人手裡。

  即便她極力壓抑,還是不難聽出她低柔的嗓揉著一絲絲自嘲的薄涼意味。

  賣?好傷人也傷心的一個字!她把他當成何等下流胚子了?騰鐸剛毅的下顎繃得死緊,蹙攏的眉峰彰顯出他此刻的心情。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古今中外,哪個青樓女子能有好下場?或許我無法左右命運的安排,伹至少我能在這份無法掌控的未來,多要一點自尊。」她僅有的,也只有驕傲與自尊。

  騰鐸瞬也不瞬地仔細端詳眼前那張蒼白卻堅毅的面容,感覺胸口像是狠狠受了一記重拳似地,震得他極深、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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