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咬著手指,哼笑。「怎麼可能。」
「沒有騙我?」程豫確認的又問一次。
知恩打開水籠頭,掩去程豫的疑問。
「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吧。」她說,不再回答這個話題。
程豫沒追問下去,他沉默地開門走出臥房。
直到門板關上的聲音出現,知恩才敢放聲哭泣。
以前因為經濟狀況不允許,所以他不要孩子。
現在事業如日中天,他還是依舊不要孩子。
為什麼?
這還需要想嗎?是因為安芃薇的關係吧?
她沒辦法擁有程豫的人、程豫的心,現在連孩子,程豫都不願意給她。
因為他要的不是她生的孩子!
老天!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那麼殘忍?
如果不要她跟程豫有幸福的結局,為什麼當初讓他們踏入婚姻?
因為愛他,所以毫無怨言的嫁給他,難道她錯了嗎?
一陣暈眩,知恩無力的靠著牆坐下,白皙的小手下意識的撫在腹部上。
她低頭,想起肚裡的孩子,苦澀的,笑開。
一個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
一個不被重視的妻子……
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忽然介入他們之間的女人的關係!
安芃薇,你憑什麼?!
憑什麼回來剝奪她僅有的一點點幸福?!
憑什麼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牽著程豫的手?!
你憑什麼……
憑什麼……
知恩哀戚的哭著,那不可抑制的淚水,跟著忿忿不平,一點一點的,浸濕了她的衣襟。
*** *** ***
知恩變得神經質,她每天至少打超過二十通的電話給程豫。
因為她開始不信任他。
只要程豫一離開她的視線,不安的心絞痛就會突然蔓延。
那磨人的痛苦,也折磨著知恩的腦子。
各種的胡思亂想塞滿了她所有的思緒,幾乎麻痺了她的呼吸功能。
知恩知道自己不該想太多,但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
她一定要這麼做,唯有這麼做,她的不安才會稍稍獲得救贖。
她不在乎程豫對她從忍讓到厭惡、從體諒到責備,因為她現在剩下的,只有一張虛有的結婚證書,如果程豫什麼都不願意給她,那她拚死也要守住這張紙。
她的愛太過瘋狂了嗎?知恩不知道。
她唯一想的,是不要他連背影都消失在她的眼前!
知恩冷著一張臉,看著牆上的鍾劃過十二的數字。
她屈身坐在餐桌椅上,面對著一整桌豪華卻已冰冷的晚餐,痛苦的咬著自己的唇。
他今天……應該是不會回來了吧?
明知程豫出現的機率極低,知恩還是煮了一桌菜等他。
為了讓自己守著程豫回家有個理由、為了讓自己真正像是個妻子,這陣子的晚上,知恩反覆做著如此的傻事。
只是每煮一次,就心傷一次。
程豫不在乎她的等待,所以才會這麼乾脆的不回家來。
口裡嘗到了血腥味,知恩發覺自己又因為劇烈心痛而咬傷了唇。
深呼吸,她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跡,拿起桌上的筷子,一口口的將冰冷的料理送入自己的嘴裡。
之前程豫沒回家,知恩煮的東西最後都丟進了垃圾桶。
但是這次她不要,這些料理是她的愛,如果注定要被丟棄,那她寧願自己把它們一點一點的收回去!
鯧魚、豆腐、東坡肉……知恩的筷子在盤裡的食物消失前,沒有停下的跡象。
她張開嘴,面無表情的吞下了所有的東西。
當她喝下第一口竹筍雞湯時,大門的電子鎖出現了聲響。
程豫推開門,幽暗室內與明亮室外形成對比。
關上門,寂靜的空氣不需費力就可聽見湯匙敲擊瓷碗的聲音,程豫摸上最近的電源開關,宅內頓時大亮。
知恩因為瞳孔適應光線變化瞇起雙眼,她停下手,直直地往程豫望去。
「怎麼不開燈?」程豫站在客廳,與知恩對看,他的表情因為知恩連日來的電話騷擾有些不耐。
以為知恩睡了,他才選在這個時間回來,沒想到還是遇見她。
「一個人吃飯開什麼燈?」知恩冷冷的回答,放下湯匙,她站起身。「吃過了嗎?我再去弄點東西給你。」
「不用。」程豫拒絕得斬釘截鐵。「我等會兒要回公司去,沒時間。」
轉身,程豫往更衣室走去。
「是這樣嗎?」知恩的聲音拉住了程豫的腳步。「不吃老婆苦心做的料理,說穿了,根本是因為不屑她這個人的關係吧?」
程豫皺眉,不悅的朝知恩瞧去。
「你鬧夠了沒?」他挑眉的表情看來冰冷。「你是個大人,怎麼頻頻像個小孩一樣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知恩呵笑出聲,「關心老公的去處、煮愛心晚餐給老公吃,這叫無理取鬧?」
程豫沉下臉。「你該清楚我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我一點都不明白你是『什麼意思』!」
「少跟我玩字面遊戲!」程豫氣沖沖的走進更衣室裡,撈出櫃子上層的行李袋。「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為什麼現在變了?」
「我以前的樣子?我以前該是什麼樣子?安靜無語?還是忍氣吞聲?乖乖的待在家裡等著主人回來摸頭?」
「冉知恩!」程豫停下動作,看著咄咄逼人的她。
「怎麼,難道我說錯了?」嬌小的下巴挑釁的抬高幾吋。
程豫抿唇,轉頭又繼續整理行李。
「你不該這樣講自己。」
「我不該嗎?但這是事實啊!結婚是兩個人的事,但是為什麼我只在舞台上看到我自己?還是說,你在婚禮第二天就忘記自己已經結婚,說忙碌工作,其實是背著我跟別人交往?」
程豫的手再度停下,這回,原本在他臉上的怒氣頓時換成震驚。
知恩沒有放過程豫任何一刻的反應,她看著他,看著他訝異,然後隨即恢復,面無表情的把行李袋的拉鏈拉上。
「我很忙,沒有時間跟你在這裡耗!」程豫拎著行李走出更衣室。
但知恩不知哪來的勇氣,她不願就此罷手。「被我說中,就要逃之夭夭?」她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