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瞅著知恩,瞧著她的疑惑,她的眼神還是沒有以前的記憶。
「沒有。」歎口氣,程豫的聲音有些沙啞,「所以一直到最後她要離開我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傷害了她。」
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悲傷,濃濃的歉意滿是。知恩望著程豫愁緒的臉,她的心又莫名的痛了,他的難過,與夢裡哭泣女人有幾分相似。
不自覺的,知恩從外套裡伸出手,撫上程豫皺起的眉間。
她的觸碰令程豫一楞,他反射性的握住知恩的手,一雙眼深深的凝睇著她。
「抱歉,我只是想撫平你的憂愁,我這樣……讓你困擾是嗎?」
知恩瞅著程豫,黑暗的車廂裡,她只能看見他清亮的眼眸,只要一看他,她就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她讓他握著她的手,她讓他凝視她,她讓他靠她很近……最後,她讓他俯下身,貼上自己的唇……
在距離一公分前,程豫停下動作,眼神定定的看著反射性把眼睛閉起來的知恩。
預期的舉動遲遲未現,知恩緩緩的睜開半瞇的眼,這才注意到,程豫與自己貼得很近。
他的氣息拂過她纖細的脖子,溫暖著知恩小巧的耳廓,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蔓延。
知恩的心又不自覺的咚咚咚的加快節奏,不知是傻了還是呆了,面對程豫對自己的凝視,知恩依舊沒有移開她的眼神,毫不避諱的回視著他。
程豫微勾著嘴角,低下睫,粗糙的指腹滑過知恩的粉唇。
「你還是這麼溫柔。」他低啞而有磁性的聲音,吸引著知恩每一分神智。
還是?知恩的眼中透著戀慕的情緒,口氣有些迷茫。
「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程豫抬眉,「什麼?」
「我跟你……到底曾經是怎樣的關係?」
知恩的問題讓程豫的手停了下來,他收起笑臉,瞅著她,陷入冗長的沉默,遲遲沒有回答。
知恩看著程豫凝住的表情。她的問題……令他困擾嗎?
對不起……
一瞬間,哭泣女人的景象又突然出現,知恩跟著心又痛了。
她急喘兩口氣,抓著胸口,雖然只是一下子,卻像是耗掉知恩大半的精力那般讓她全身虛脫。
程豫望著知恩的變化,臉色凝肅。「你怎麼了?」
她怎麼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打從遇見程豫開始,她總是會忽然想到夢中的女人,然後突然心痛。
而這份心痛的感覺,每發一次,就增添熟悉感一次。
知恩微微的喘息著,疼痛令潮紅從她臉上退去,她抬頭看著程豫,擰著秀眉。「我跟你……到底是怎樣的關係?」她又問了一次。
程豫看著她,許久,他緩緩的開口:
「我們以前是好朋友,而且,我深愛著你。」
第八章
你能愛我多久?一天?兩天?遠是一個月?
現在的我很貪心,如果你能給我的愛不是永遠,那就不要說你愛我!
霧氣依舊,她站在霧裡,凝視著前方。
沒有看到人影,卻飄來一陣花風。拾起一片,是櫻。
將來,我也會給你一棵樹……
一時間,眼前出現了從沒見過的景象;是一個女人,一個頭髮長過腰的女人,站在櫻花盛開的樹下。
她看不清女人的長相,只能依稀分辨出女人在笑。
女人笑得很高興、笑得很快樂,彷彿人世間的幸福,都存在她的笑容裡。
但是沒有多久,畫面換了。
依舊是同一個女人,一個笑著的女人,只是她的笑容變得有些滄桑。
有時候,我很懷念那個有媽媽種的薄荷和迷迭香,還有你送我的風鈴花的房子……
溫溫的語氣聽得出感慨,她可以感覺到女人心中的無奈。
我常覺得,你對待我的方式,跟陌生人沒有差別……
女人的抱怨很淺,淺到聽不出埋恨,或許是因為,口氣裡包含著女人對對方深深的愛意。
她瞅著那依舊模糊的畫面,從沒見過的女人,總是牽動自己的情緒。
然後,畫面又變了。
死白的牆、死白的天花板、死白的床。是醫院。
同個女人,散著長髮坐在床上,此時的她,病態的瘦弱,像霧氣一般慘白的臉色。
她依然是笑的,只是,這個笑容沒有笑意,連彎起的嘴角都可以感覺得出女人的勉強。
我什麼事情都沒寄望,但不代表我不在乎……
她的話語,平淡卻很疼痛。
女人看著對方,說著說著,笑容終於從她的臉上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爬滿面頰的淚水。
愚弄我很快樂嗎?我是人,不是你的洋娃娃……
假使你能看見我血淋淋的心,你就能體會到你有多殘酷……
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看著讓她跟著女人難過。
要有多深的感情,才會有如此激烈的情緒?
畫面又淡了,在她還在為女人難過時,她又看到了別的景象。
這一次,女人躺在床上。
晃動的背景,似乎是在救護車上,女人帶著氧氣罩,臉色比之前更加難看。
朦朧的影像帶不出清晰,但她知道,女人在哭,肝腸寸斷的哭。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讓你為難……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
這句話,她聽了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聽見,還是依舊會隨著女人的淚水難過。
那一聲聲的歉意,含著女人無邊無際的心痛。
望著這方畫面,她僵在原地,沉重的感覺壓迫著自己的心口。
蔓延的疼痛揪著她,深刻得快要無法呼吸……
*** *** ***
知恩猛然睜開眼,腦中殘留的夢境讓她大口喘息。
她撫著胸口,僵硬的從床上坐起身。
陽光透過窗簾的細縫,映照在她的臉上,知恩瞇著眸,用手擋住刺眼的光線。
她緩緩的爬下床,走出臥室,到廚房從冰箱倒了杯冰水給自己。
水的溫度讓她清醒了一半,她拎著杯子,窩進厚厚的雙人沙發裡。
凝視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知恩重重的歎了口氣。
頻繁的作夢她早已習慣,只是這陣子的夢境,跳脫了以往孤寂的哭泣女人,有了其它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