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只會寵她,卻很少陪在她身旁,而他馮定睿是頭一個答應說要陪伴她的人,讓她想起了慈祥的娘。
「真的嗎?」即使十五了,她依然玩性頗重,半點也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只要小姐不嫌棄,定睿會永遠陪著小姐,可好?」
好,當然好了。單琵琶猛點頭,激動地抱住馮定睿。「你別氣我,我下次不會再這麼做,你原諒我吧!」
「我相信小姐。」
「你……不要喊我小姐,我沒有大哥,不如你當我大哥,我喊你馮大哥,你就叫我……琵琶,好不好?」不只為了賠罪,她是真心喜歡他。
馮定睿淡淡一笑,沒有拒絕。
「那琵琶,能不能先讓我起身去擦藥?」
「我幫你擦。」她自告奮勇。
「男女授受不親。」他叮嚀。
「又沒有關係,你是特別的,我說幫你擦就幫你擦,要是誰敢說話,我會負責到底。」她說得信誓旦旦。
他笑了,「什麼叫作『負責到底』?這四個字不該由姑娘說出口。」
「是嗎?可你受傷了,我本該負責到你傷口復元為止,難道不對?」約莫瞭解馮定睿所說的意思,她的雙頰有些潮紅,羞赧地問。
「這樣說會讓男人誤會的。」他忍痛讓她攙扶起身。
「你……會誤會嗎?」
這問題馮定睿並沒有回答,可她相信他也是有點喜歡自己,要不然怎肯為了她背罪?以前只有爹能喊她琵琶,從此馮大哥在她心底的地位也升了一級,對她而言,他已不再是普通的管事,他是只屬於她的馮大哥。
屬於她一人。
悅耳動人的箏音繚繞整間屋子,徐徐的簫音夜裡聽來更為優美淒涼,本是不甚搭調的兩種樂器,配上好的樂曲竟合而為一,教人感動。
西門鳳霄閒適地坐著,頭稍稍偏了,手肘撐於桌面,額際抵在手背上,閉著眼,靜心傾聽音樂的美妙,另一隻手則置在腿上,隨著音樂敲打拍子。
他喜歡聽音樂,認識他的人全知道,因此在這時候不會有人來悅廳打擾,免得壞了他的興致;偏生有個人即使懂,卻又愛犯他的禁忌。
「這曲兒真動聽。」
突然介入的讚美斷了欣賞者的情緒,奏樂者卻沒有停下繼續彈奏,可西門鳳霄的好心情已經壞了,只見他揚手,底下的兩名姑娘立刻收拾樂器離開悅廳。
緩緩睜開眸子,西門鳳霄稍微改變姿勢,原本看起來毫無氣勢的模樣立刻變得猶如剛睡醒的猛虎,欲一口咬死對方。
「司徒蘭生,你為何總那麼討人厭?」唯一敢打擾他聆聽音樂的人便是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
「西門鳳霄,你為何總有這般閒情逸致?」司徒蘭生一身白衣,雙手負在身後,逕自找了個位子坐下,壓根不在乎得罪此地的主人。
聽司徒蘭生的口氣,想必是有他想知道的事情,他才敢這般張狂。「說吧。」
勾勾唇,司徒蘭生雙手交疊在腿上,一雙眼若無其事地環視屋內的擺設,猶如沒聽見他的話。每來一回悅廳,他便會發覺這裡又多出一樣裝飾品。
他覺得西門鳳霄實在是個對自己很好的人,用最好的、穿最好的,吃也是吃最好的,他彷彿不是為了磨練而是為了享受人生而來到人世間。
長相俊美無儔,錢是用之不盡,有權又有勢,簡直讓人含恨嫉妒,不過這種事情他做不來,有什麼好嫉妒呢?
一點一滴慢慢毀了對方,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是比無聊的嫉妒來得更好?
不過,這種事他會視情況而定,比如眼前這位西門鳳霄,他不太想惹,除了沒必要之外也很棘手,雖說兩人不是朋友,也不需要變成敵人,因為西門鳳霄絕對是不好對付的人。
只消一眼,西門鳳霄便知道他在想什麼,隨即喚道:「送一壺紫玄香蘿進來。」在悅廳,最多只能飲茶,這是他的習慣,無人可破。
紫玄香蘿是進貢給皇帝的最上等茶品,製作這種茶晶的茶行絕不外流,西門鳳霄卻能獲得珍貴的茶品,足以想見他的能力不容小覷。
等整間屋子佈滿香蘿的味道後,司徒蘭生品嚐了一口,才露出微笑。
「現在,可以說了吧?」他的耐性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當然。」再不說,只怕有人會忍不住在茶裡下毒。「當年馮富偕同妻子一塊自殺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茶地遭人惡意併吞,存心讓他們夫妻倆再無翻身之日,才會逼他們走上絕路。
「馮富原本是希望攜著全家一塊赴黃泉,放火燒屋的那天,兒子在半夜偷偷跑出家裡,等他回來之時,才發現家已經燒光了。一夕之間,他的雙親以及妹妹全葬身火海,他的人生驟變,那打擊可想而知,真是可憐哪!」
那張面無表情的五官說起「可憐」兩字毫無說服力,可這不是他想聽的重點,他要知道絕對確切的答案,不能有一分的「可能」存在。
「然後呢?」
司徒蘭生再品嚐一口綻放濃郁香氣的上等紫玄香蘿,嘴彎彎地笑著。
「你不是早心知肚明了?」他清楚西門鳳霄一直對青苑茶行相當有興致,倘若他真想得到,大可撒下大把銀兩,又何需拐彎抹角?實在不清楚他究竟想要什麼,莫非是要那名任性的單琵琶?!不會吧,西門鳳霄應該不會想自虐才是。
他喜好品茗,因此與單琵琶有過幾面之緣。
說起單琵琶,她不是最差,自然也不是最好,唯一的優點大概是承襲她娘親的美貌,與夏府的兩位小姐不相上下,不過性格卻差之千里。
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有回單府的廚子病重在家裡養病,這位小姐卻執意要吃那位廚子烹煮的食物,無奈廚子根本下不了床,愛女心切的單老爺最後還是以錢逼迫廚子為女兒下廚,弄得廚子身體從此變差,導致約期一滿無力再續約,有夠愚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