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想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睡去,直到一個吻落在頰上,把靜寬從冰冷的深淵中拉了起來。
低沉的男嗓柔柔地響起。「我回來了。」
靜寬的心一抽,在心底大喊——
你都要跟別的女人相親了,就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直接告訴我,我會馬上離開,不會纏著你不放。
「嗯。」她困難地應聲。
感覺到圈住自己的手臂還沒有離開。「靜,有件事我必須先跟你說,我不希望你是從報紙和八卦雜誌裡看到。」因為現今的媒體最喜歡報導這種新聞了,還會自行加油添醋,把簡單的小事無限擴大。
嬌軀一僵。
「這個禮拜天我要跟『天喜飯店』集團總裁的女兒吃飯,只是互相認識一下,並不是所謂的相親,因為是幾個家族的長輩從中牽線,礙於人情,我真的沒辦法推掉。」瞿少堂對此也相當無奈。「你不要誤會。」
她依然背對著他側躺著。「不用在意我,我和你之間並沒有任何約束,你想跟誰吃飯都可以,不用特地跟我說。」
瞿少堂摟住她的手臂一緊,聲音轉硬。「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算我去跟別的女人吃飯,跟她們相親,你也不在乎?」
「也許對方比我更適合你,說不定你會對她一見鍾情,那不是很好。」她說著違心之論。
陡地,床墊上下震動幾次,他已經跳下床,旋即打開臥室裡的燈。
「把燈關掉!」她用手遮住眼睛,覺得刺眼。
「我就是要看著你的臉!」瞿少堂扣住她的纖腕,強迫她坐起身來。「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靜寬咬緊下顎,睇著他狂怒的俊瞼,三十歲的他更有男性魅力,體格也更健壯,就像只威風凜凜的公獅,散發出天生的王者風範。
「你不用在意我,想去相親就儘管去,我並沒有用繩子綁著你。」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他眼神狂暴地低咆。
「如果你想要的是結婚,那麼你最好去跟她們相親,搞不好能找到一個讓你滿意的,一個願意為你生兒育女的女人。」靜寬逼著自己硬起心腸,把話說個清楚。「這樣你滿意了嗎?」
瞿少堂狠狠地瞪著她,瞪著她眼底的絕情,然後發出似悲似笑的短笑。「呵呵,滿意了,的確是滿意了。」說著,便旋過身去,大步的走出臥室。
她圈抱住曲起的膝蓋,感覺好冷、好冷,冷得都發抖了。
不想說得這麼絕情,可是只要說到「結婚」兩個字,她就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很自然地說出冷酷的話,其實她真的不想那樣對待他,更不想傷害他……
想到這裡,靜寬立刻跳下床鋪,衝出房門。
「瞿——」才吐出一個字,大門正好發出砰然巨響,當著她的面關上了。
*** *** ***
111
「副總,十點的業務會議需要您親自主持……」
張秘書站在辦公桌前報告今天一整天的行程,已婚又當媽的她除了對頂頭上司心懷敬意之外,自然也不會有任何妄想,這也是當初被調來副總辦公室的原因之一,可說是跌破眾人眼鏡。
「我知道……咳咳……」坐在辦公桌後的瞿少堂又連續咳了好幾聲,然後在文件上簽名,可能是前天晚上在情緒激動之下,就直接開車到淡水,站在淡水河邊吹了整晚的風,一不小心就著涼了,加上這兩天都沒睡好,因此雪上加霜,不但喉嚨很不舒服,似乎還在發燒。
蓋上記事本,張秘書憂心忡忡地問:「副總要不要先去看醫生?」
他喝了一口熱茶,聲音沙啞地說:「不用了,只是小感冒。」
「可是已經咳了兩天,不然我去藥房買個感冒藥回來,副總先吃吃看,要是還不行就得去醫院。」她只好這樣勸他。
「好吧。」瞿少堂閉上眼皮,知道還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真的病倒。
待張秘書出去,他才掀開眼皮,覷見擺放在辦公桌上的相片,於是伸手把相框拿了過來,瞅著相片中的女人,不,當時的她還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只見墨黑筆直的秀髮披在她柔軟的肩上,因為不喜歡拍照,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成為星探拍攝的目標,表情從冷轉怒,側著臉瞪著對方,卻無損她驚人的美貌,真是既美麗又殘忍,黑眸不由得流露出又愛又惱的目光。
她不在乎他……
就算他跟別的女人吃飯,甚至上床,她恐怕連眼皮都不會眨一下,瞿少堂把相框握得好緊,緊到指節都凸起,青筋也浮了上來,以為用溫柔和愛就可以讓她敞開心扉接受自己,想不到一切都是枉然,她還是不要他、不愛他,那麼他還能做什麼?是不是就該死心地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咳咳……」他掩住嘴巴,咳得更厲害,連忙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大口熱茶,減緩喉中又乾又緊的疼痛。
往後倒在椅背上,右手橫在有些發熱的額頭上,緊緊閉上眼皮,直到張秘書買了成藥進來,讓他吞了下去,只希望有用。
靠著堅強的意志力,瞿少堂就這麼熬過一天,忙碌的工作讓他忘記身體的不適,還有被拒的心痛,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拖著徹底疲累的身軀,開著車回到他和靜寬的家。知道自己正在發高燒,他想要是讓母親知道,鐵定會大驚小怪,所以最後還是選擇回到這裡。
瞿少堂先把領帶扯掉,脫下西裝就往臥室走去。「咳咳……咳……咳……」頭好昏、好重,意識也開始不清,心想只要睡一覺就會好了。
時間滴答、滴答的過去了……
大約一個小時後,靜寬像失了魂似地進了家門,她不想回到這個家,怕面對他,也怕面對空蕩蕩的房子。昨天他還是沒有回來,可見得自己真的傷了他的心,明知道早晚都會發生,當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會替他難過,說不定瞿少堂現在已經後悔認識她了……那是當然了,她表現得那麼狠、那麼絕,天底下沒有幾個男人會受得了這麼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