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他該如何看待她?冥劍淵的心為此搖擺不定,卻出於本能地出手救了她,不讓登徒子有唐突佳人的機會,或者該說是救了自己,奪回原本就屬於他的幽冥劍。他不想深究出手的原因,也不想去想為何還要擔心她看見血腥的畫面,只知道一切動作是那麼的自然,彷彿保護她是天經地義,就算是僅剩一口氣,他也會硬撐著護她周全。
「你……你……」關長空被他嗜血的眼神駭著,冷不防打了個冷顫,看來他真的不長眼,惹上瘟神了!
衣嫿淨倚著他的胸膛,合上的雙眸感受著他掌心的微涼,有他在,她覺得好安全,再也不感到惶惶不安了。
「該是你好好學習別隨便動別人的女人與寶劍的時候了。」冥劍淵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冰冷得駭人。
關長空看出他眼底泛起的殺意,也不多說求饒的廢話,轉身跋腿就跑。該死!他早該想到絕世美人身邊的男人絕非泛泛之輩,為何還要笨得去招惹呢?瞧他的有眼無珠害自己惹來了殺身之禍!他發誓,下回若再有幸遇見絕世美人,肯定會轉身就走,絕不再起色心!
關長空的動作再快,終究快不過冥劍淵手中的幽冥劍,幽冥劍劍如其名,宛如來自冥間,快若幽魂,帶著一股凍人的寒氣,似冰刀般刺穿了關長空的心口,關長空低頭愣愣地看著穿心而過的幽冥劍,連痛呼哀號都來不及,已然失去生命。
沒再聽見談話聲,衣嫿淨緊張地緊抓住他的衣襟,鼻間嗅聞到濃濃的血腥味,令她不由得感到緊張害怕,一心一意憂慮的是他的安危,猛地睜開眼,擔心看見的會是他又吐血的模樣。
衣嫿淨這一睜開眼,正巧對上他的目光,此刻兩人靠得極近,他的唇色是蒼白的,但唇角並未掛著鮮血,這才教她放心,正因為放了心,便不禁想到方纔他對那人所說的話——
他說她是他的女人,這話可是認真的?
簡單的一句「別隨便動別人的女人」,就讓她的心掀起萬丈波瀾,他彷彿又回到那個深愛著她,為了她不惜與好友決裂的男人。
「別這樣看著我。」他討厭她的雙眸佯裝出眼中唯有他的模樣,她太會騙人,連雙眼都練就了一番騙人的功夫。
「怎樣看你?」她不曉得哪裡錯了。
「好像從頭到尾你心裡只有我一人似的。」他以厭惡的口吻回她。
「……」她心裡的確從頭到尾僅有他一人,可這話卻只能憋在心裡,不能說出。
「你後悔了?」
「後悔什麼?」
「後悔欺騙了我。我以為你會回到皇甫行身邊,告訴我,為何他娶的人不是你?莫非他也受不了你這張虛偽的臉孔?」自他愛上她,並且不惜一切要得到她起,便失去了皇甫行的友誼。他們兩人正式決裂,乃至於發現衣嫿淨的接近不過是想得到他手中的幽冥劍譜,他與皇甫行的友誼都無法再修補恢復。
曾經,他和皇甫行是最好的朋友,因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皇甫行介紹他認識了衣嫿淨,也因此埋下了他們失和的種子。美麗如畫的衣嫿淨卡在兩個男人中間,使他們兩人嘗盡苦澀、受盡折磨,他內心所受的煎熬絕對不亞於皇甫行。
他的行事是卑鄙、是無恥,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喜歡上好友的未婚妻,不該興起將她佔為己有的念頭,更不該辜負好友的信任。
果然,他的背叛帶來了苦果。他發現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衣嫿淨對他不過是虛情假意,她根本就沒愛過他,她要的是幽冥劍譜。他不曉得她為何會想得到劍譜,也沒心思追問,當他知情時,整顆心都被她的無情給刺得鮮血淋漓,也是那時他才發現自己有多蠢。
他失去的不僅有愛情,連同友情都一併失去了。
他傻嗎?當然傻。這世間可找得出比他更傻的男人?而今日他是否再次重蹈覆轍地做出了相同的傻事?
為何要自「菩提寺」帶走她?他再次無聲地問著自己。
「我不曾愛過他,所以不會嫁他。」她淡淡說道,試著不將他惡意攻訐的言詞放在心上。
與皇甫行的婚約是父親一手主導的,母親也常對她耳提面命,說鞏固「衣家莊」在江湖上的地位是身為女兒的責任,她必須要讓「飛雲山莊」成為「衣家莊」強而有力的後盾,正如姊姊被送入「蘭王府」一樣,得好好盡責。
未遇到冥劍淵之前,對於父母的決定她沒有異議,總以為遵照爹娘的安排就沒錯,她不必對皇甫行有感情,只消嫁進「飛雲山莊」,當個稱職的少夫人,盡責地讓「飛雲山莊」成為「衣家莊」的後盾,如此即可。
她個人的情感與鞏固家族一事比較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原以為人生就該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了,可是自遇見了冥劍淵後,卻頭一回知道她要的是什麼,頭一回知道她壓根兒就不喜歡爹娘的安排。她義無反顧地愛上冥劍淵,不怕世人說她恬不知恥,她任性地愛著他,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作夢都沒想到她的愛情會毀了他,也毀了自己。當可以選擇只毀掉一方,保全另一方時,她做了自認為最正確的選擇,儘管結果會帶來他的憎恨,厭惡,以及世人的怒罵,她都不會回頭。
「我懷疑你有心可以愛人?『衣家莊』上下全都一個樣,你們的雙眼看見的全都是利益與權勢,其餘的都入不了你們的眼,也認為一文不值,好比我對你曾有過的愛戀,不是嗎?」在他心底,「衣家莊」所有人全都貪圖富貴,為了求得富貴,他們可以放棄自尊、拋棄一切,只求能不斷往上攀爬。
他們的行為看在他眼裡既可笑、又可悲,但更可笑、更可悲的人卻是他。他居然沒能看清他們一家子的真面目,難道不可笑?不可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