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果真是她!
他書房裡那位畫中女子真的存在。
方纔遠遠瞧見她面貌,一度以為他視力模糊了,瞧得不真切了。此時走近一瞧,方知她之雪貌紅唇竟較之畫卷更加絕色動人。
但,她受了重傷!
莫稽粗獷臉龐不悅地板起,恨不得在那幾具屍體上再補上幾記長箭。
他彎身屈膝於地,以指探著她的脈象,濃墨粗眉擰得更緊了。
他忙褪去她身上裘篷,飛快點了她肩臂上止血大穴,再用刀子迅割下一片衣服裹住她傷處,取出一顆止血紫香丸餵入她唇間。
「你是我的,不許你死!」
莫稽粗聲宣告,聲震蒼山壁巖。
而她,蹙了下眉。
他滿意地彎身抱起她的身子,肩臂上斜背之弓箭袋,正好抵著她腮邊,羽毛在她頰邊扎出了紅印。
怎麼會有人皮膚細嫩地如同雪做的一般,一丁點碰撞都禁不起啊。
他著迷地瞧著,捨不得眨眼,直到她身上的血腥味提醒了他,她傷得不輕。
莫稽用嘴銜住弓箭袋,低吼一聲。
「喝——」
他摟著她身子,一躍而入山壁,黑色身影走於險壁惡石間卻如履平地毫不費力。
此時,捂著耳朵躲在轎內的紅嬤,在外頭靜得能聽見山崖上烏鴉叫聲後,這才渾身發抖地溜下了轎。
滿地的屍體讓紅嬤定在原地,完全不敢動彈。
「小姐……小姐……小姐您快出來啊……」紅嬤乾嘔地在幾具不全屍體間,尋找著小姐的身影。
沒有!
紅嬤慌亂地抬頭左右張望,峭陡山壁上之一道黑影,引起她注意。
她瞇眼而視,卻只依稀見著一個單肩赤裸的黑衣人,懷裡抱著一團淡黃裘篷!
「蒼狼……」紅嬤嚇得整個人往地上一跌,染了一身血漬。
小姐被蒼狼帶走了!
紅嬤硬是撐起身子,連滾帶爬地往前奔馳,驚惶地離開了這座開始為烏雲所籠罩之蒼山……
*** *** ***
蒼山之頂,終年雲霧繚繞,亂石嶇巖間毫無路徑可言。
這般環境原不該有人居住,但便在山區幾堵巨石之後,竟矗著一方以巨石架構而成之四方抹圓方樓。
幾名僕傭站在大院子裡鏟雪,卻無一人開口說話,只是大伙好奇的目光總不時地看向後堂主屋。
主子帶回那名女子已有兩日了,若是再不醒來,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哪?
一陣冷風掃過,自一株巨松間吹落一捧雪。
僕傭們抬頭一看,只見到一記黑影橫過眼前,他們還未瞧清楚黑影模樣,主屋大門便被踢開,又再次闔上——
莫稽走入屋內,屋內幾個火盆所燒出之熱度,讓他即刻卸去上半身衣物,不耐地往地上一扔。
他大步地走向榻邊——那畫中女子還在沉睡,石松正在為其把脈。
石松見到他來,只是點了點頭,便又繼續閉眼把脈。
「她怎麼還未醒來?」莫稽不耐煩地開口催促,聲震屋簷。
「主子這般雷吼都沒能吵醒她了,我又有何能耐啊。」石松慢條斯理地說道。
「少囉嗦!」莫稽剛硬臉龐一沉,橫眉豎目地瞪著人。
「傷口復原狀況不錯,高燒也已退,應當該醒來了才是啊……」石松搖頭晃腦地說道。
「你的話還能聽嗎?你昨日也如此說!」
莫稽一把拎起石松領口,石松缺了雙腿之身子,於是整個兒被拎在半空裡。
「昨日、今日皆如此說,代表我困惑了許久。」石松說道,對於莫稽的力大無窮已經習以為常了。
莫稽把他往榻上一放,目光馬上又回到了她憔悴臉龐間——
她這般瘦弱蒼白,真能撐得過生死這一關嗎?
慢著!
莫稽驀地瞇起一雙能夠看過一座村莊之利眼,緊瞪著她的眼。
她適才是否眨了下眼?
床上人兒像要呼應莫稽心裡疑惑似地,蹙起淡淡蛾眉,羽睫輕扇了幾下。
莫稽僵住身子,石柱般地矗於榻前,心跳咚咚咚地狂擊著他胸膛。
「紅嬤……」華澤蘭柔聲低喚著,緩緩睜開了眸。她眉頭蹙得更緊了,無力雙手僅抬起了半寸,便又虛軟地落到了身側。
莫稽瞪著她,與她之目光交會了須臾。
「紅嬤?為何不點燭?」她說。
莫稽瞪著她那雙柔潤眸子,他張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肌壘分明之壯碩身軀劇烈地抖動著。
她看不見!
而且是突然看不見了!
「姑娘……」石松身為醫者,首先開了口。
「你是誰!」
華澤蘭驚呼出聲,連忙撐起雙臂想坐起身,卻不慎扯痛了肩膀傷口,痛得蜷成一團。
突然,那段殺戮不堪之回憶進入她的腦子。
「不……」她的淚滑出眼眶,清雅臉上失去慣有平靜,恐懼地像個迷路孩童。
她身子搖搖晃地往旁一滾,落下了長榻。
莫稽一步上前,雙臂一伸,將她攬入懷裡。
華澤蘭突如其來被一具堅硬男軀給牢扣在懷裡,恁是她平日有多冷靜,此時也是六神無主了。
她要被凌辱了!華澤蘭腦間一閃而過這個念頭。
「放開我!」她抬高手臂想逃離,卻再度扯裂了傷口,疼到掉下一串淚水。
莫稽看著她肩上傷口,在她的掙扎下又滲出血來,他氣得一臉鬍髭皆像是要焚燒起來一般。
「你再敢亂動,我就點你睡穴!」他出聲咆哮,眥目欲裂地兇惡瞪著她。
華澤蘭全身一僵,不敢動彈,一身顫抖卻完全沒法子停止。
她睜著水凝大眼,用力地望著、盯著、瞧著前方。可無論她看得多使勁,眼前卻仍是一片闃黑……
她慌了、怕了,手足無措了,一顆懸在眼眶之淚珠,顫巍巍地滑下了臉龐。
莫稽低頭瞪著那顆淚水,駭然地後退一步。
他的胸口有股莫名火焰在灼熱,燒得他六神無主,逼得他只能將懷裡的人兒擁得更緊。
「放開我……」她薄弱嗓音說到後來竟整個兒破碎了。「求……你……」
莫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孱弱姿態,屏氣凝神地以極輕手勢將她放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