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住飄向轎內一身喜氣的紅衣人兒,見她雙手捧心,毫無意識下仍糾著眉心,他心頭毫無預兆的刺痛了一下。
閉上眸,忍著讓這奇妙的感覺隱逸去,再睜眼,投向轎內的人兒,既然這人情欠定了……
「太子,本官想這名姑娘就不用送進你內府裡去了,不如你就將這名姑娘讓本官帶回吧,大夫也直接叫進本官府裡去醫治,就算這姑娘不幸死了,也由本官一併處理了事,不知太子可願意賣本官這個薄面?」
「這個嘛……這位姑娘本來是要進入本王府上做侍女的,若讓公孫大人就這麼帶走了……」原本還咆哮著要連人帶轎攆走免沾晦氣的,但這會聽見公孫謀要人,李顯暗自大喜的故意刁難起來。
公孫謀眸瞳微瞇。「太子賣了本官的薄面,那你方纔的不情之請,本官也會慎重考慮。」老狐狸!
李顯這才眉開眼笑。「好好好,莫說公孫大人要一個侍女,就是要十個百個,本王還能說不嗎,來人啊,救人如救火,還不快將人送往公孫大人的府邸。」
*** *** ***
「你說她有什麼病?」公孫謀放下手中的硃筆,睨向桌案前的長鬚大夫。
「回大人,經小人診治的結果,這名姑娘患有心絞症,只要受刺激或激動就有可能發病。」大夫謹慎的答。
「喔?很嚴重嗎?」他隨意的扯扯衣擺,再問。
「依小人看,這姑娘的心絞症,病根已久,但不甚嚴重就是了,這回病發應該是太緊張所致。」
「是嗎?但七天前本官親眼見她病發一次,那回看來也似乎挺緊急的,發病得這麼頻繁,你說她不嚴重?」他不悅的質問,大有責怪之意。
「這個嘛……」原本還算沉穩的大夫,此刻開始有些飆汗了。「小人想那回也該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導致病發吧?」他抖聲猜測。
「刺激?」公孫謀眉一抬。沒錯,都要被烹殺了,這的確是不小的刺激,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飄出一抹笑來。
這可嚇壞了大夫,「咚」的一聲立即跪下。「大人饒命啊!」
他見狀臉一僵,冷哼一聲。想來這老傢伙見他笑以為他又要殺人了,嘴一抿。「還不下去!」他略嫌不耐的揮手趕人。
大夫如遇大赦,猶如虎口逃生般連滾帶爬的消失在他面前。
他不禁莞爾。
起身,身上環珮鈴鐺又叮噹作響,搖著羽扇沉思著踱步。
「尚湧。」他出聲。
「大人。」房外的尚湧立即應聲到他跟前。
「去,去把那丫頭找來,本官要見她。」
那丫頭?「大人指的可是您帶回來的純水姑娘?」尚湧揣測的問。
公孫謀瞥了他一眼。「還不去!」不耐煩的催促。
「是……可是大人,大夫交代,純水姑娘好像還不方便下床,要她來恐怕……」尚湧原本已領命要去喚人,但走沒兩步又折回頭說。
他輕懶悶哼。「那就別讓她下床,但本官還是要見她,明白嗎?」
大人這根本是刁難人嘛!「明白……」尚湧實在很想說,大人要見她可以親自走一趟,但這話他可不敢說出口,只得硬著頭皮應聲,大人任性起來可是連陛下也沒轍的。
約莫一炷香後,公孫謀瞪著眼前被拆下搬來的偌大床座有些傻眼了。
尤其是床座上的人兒,正橫眉豎眼氣憤的瞪著他不放。
「喂,公孫謀,你這是做什麼?這未免也太蠻橫無理了,居然這樣把我扛來!」鴛純水氣急敗壞的怒視。
他瞄向尚湧,見尚湧尷尬的搔頭。「做得好,果然把人帶來又沒讓她下床,本官對於你的效率,很滿意。」他竟如是說。
原以為會討一頓罵,沒想到大人居然讚美他,尚湧驚喜不已。
「喂,公孫謀,為了要見我,這麼做你不覺得太誇張了嗎?」鴛純水氣得怒罵。
他這才玩味的瞧向她,見她臉色蒼白,但雙眸還是精神得很,第一次見面時他就是教她這雙精神的眼瞳給唬了去,以為她是個圓潤健康的佳人,其實一點都不然。「現今天下恐怕只有你敢連名帶姓的直呼本官名諱了。」
忽然想起現在她可是在他的地盤上,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我……我是氣昏了,誰教你無禮在先。」
「無禮?就算無禮本官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嘖嘖,原來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哪!」他煞有其事的嘖聲搖首。
「你!我怎麼忘恩負義了?」
「本官兩次救了你的命,還有一次饒了你的命,所以嚴格說來,本官已經給了你三條命了。」
對喔,記得她醒來後人就已經在公孫府邸了,經過僕役的解說才知道他又救了她一次,而且這次還由李顯手中要了她,但她並不想離開廬陵王府啊!「這個……就算你真的是我的恩人,但也不能這麼跋扈到將人帶床一起搬到你跟前,想見我可以到我房裡來嘛!」
「本官想見你,可又不想栘駕,那你說該怎麼辦?」他一派俊雅囂張的說。
「你!」她氣結,這傢伙目中無人慣了,與他辯駁無疑是自討苦吃!
「哼,你不好奇本官為什麼一定要見你?」見她又氣得臉紅脖子粗,他覺得有趣極了。
「想要盡快趕我離開,省得白食你的糧食。」鴛純水沒好氣的說。
「你想離開?」他目光轉沉。
「嗯,如果你允許的話。」她其實很感激他的救助,如果不是他,兩次發病她可能早就見閻王去了,這會多少懷著感恩的心,說起話來也客氣多了,雖然對他的風評印象還是很差,誰教他是無惡不作的「闇帝」呢。
「你想本官會允許嗎?」公孫謀斜睨她。
「當然會,不然你留著我也沒用,不如就好人做到底放我走。」她朝他俏皮的吐舌說話。
他揚眉,她是在對他撒嬌嗎?心頭微甜……
但眉頭卻皺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