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這一天可是等很久了,當她聽聞鴛純水被遣回并州為尼,她簡直欣喜若狂,早打定主意,定要報當日的羞辱之仇。
要不是這女人,她不會乏人問津,至今嫁不出去,更不會成為并州笑柄,她的驕傲與一生的幸福全毀在她手裡,所以這回鴛純水落在她手裡,她將會讓這女人生不如死!
「哼,元貞,你這好吃懶做的女人,想拿了錢不辦事,沒這回事,還不立刻給本小姐跪地誦經!」
將人拖至法場中央後,她直接將木魚砸向鴛純水的臉上,她的鼻樑一震,鼻子登時流出兩道鮮血來。
眾人見了紛紛投以悲憫不忍的眼神。
聽說她曾經是公孫謀極為寵愛的蟲子,珍貴希罕至極,無人敢輕慢,如今卻……
唉!
眾人只能輕歎,人生命運誰也難以預測啊。
「是……」鴛純水忍著全身的痛,以及胸口的氣悶,顫抖的抱起地上的木魚,低著首跪地,就地誦起經來,只是這聲音斷斷續續,無力至極。
「賤人,你在吟叫什麼!」薛音律不滿的抓起另一個木魚砸向她。
這一擊正中她的胸口,讓她臉色一陣發青,呼吸一窒,剎那間幾乎斷氣,她用力呼上一口氣息,這才穩住即將倒地的身子。
氣息更加不穩,胸口的疼痛加劇,再次抱起木魚吃力的敲著,張口努力誦著祈福經,只盼薛音律能夠滿意。
但她怎可能滿意,一隻腳又踹了上來。「你這個臭尼姑,這可是本小姐的祈福經,被你念成送喪經了,你想詛咒我死嗎?可惡的賤人!」
鴛純水又倒地了,這次她抱著木魚再也起不來了。
薛音律怒極,「裝死?休想!」
衝上前對著活死人發狠的拳打腳踢,眾人驚駭,不敢阻止,直到她自己打累了,這才得意離去。
*** *** ***
大……大人……
大人……
她囈語著,不斷囈語著……
渾身是汗,胸口悶痛。
好痛好痛,真的好痛,如果能就這麼痛死,就真的……太好了呢……
下意識裡,她不由得泛起笑。
只是笑意才剛起,身子就忽然被人粗魯地揪起,她眉心一攏,努力睜眼,有人吵她,她又死不了了。
「臭尼姑,還想睡,誰許你休息的?起來,繼續誦經!」
又是薛音律,才離去,怎麼又來?「薛……姑娘,現在……不是深……夜嗎?」
「哼,是又怎麼樣?本姑娘要你日夜誦經祈福,你敢給我偷懶,真想要我打死你不成!」
揪起人,連一件御寒衣物也不讓她穿上,就直接拖往法場,黑夜中冷風颼颼,凍得她直打哆嗦。
「快,開始吧!」薛音律凌人的催促。
「是……咳……咳咳……」寒風刺骨,她不禁猛咳了起來。
薛音律立即上前狠狠送上一巴掌。「沒用的東西,誦經時還敢咳嗽,你想褻瀆神明嗎?」
撫著火辣辣的臉頰,鴛純水連哭泣也哭不出來,爺一死,再無人護著她,任何人都可以欺負她了……
偏偏爺還在的時候,對她的心症千驚萬愁,就怕它發作,這會人死了,該發作了,卻才以凌遲她的方式慢慢折磨她,為何不讓她一次發作得徹底,好死得痛快呢!
「賤人,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開始!」
「是……」她畏縮的頷首,在薛音律的監督下,開始規律的敲著木魚,不斷的禱念著祈福經,冷風依舊,她任由寒意襲骨,忽然口裡一陣鹹腥,由嘴角慢慢滑下一滴熱液,她嘴角微揚。
差不多了嗎?她再不久就可以見到爺了嗎?
嘻嘻……
任由嘴裡的鹹腥熱液緩慢流出,沿著嘴角滑落至頸項,再沾污了素衣,敲著木魚的手依舊規律,臉上的笑容越擴越大。
是啊,她在念著經,念著讓自己早日昇天的經呢……
「臭尼姑,你在笑什麼?」黑暗中,只有神案上的幾盞燭光閃爍著,薛音律驚見她鬼魅的笑容,發起怒來,莫非這女人還敢挑釁她?
她根本無視於她的欺侮,不當她是一回事!
可惡!
火上心頭,她衝上前掃掉她手裡的木魚,揪起她的衣襟,揚起手掌狠狠的就要落下,她要打爛她這張討厭的笑臉,讓鴛純水這輩子再也笑不出來!
「賤人,你找死!」即將落下的手突然在空中頓住了,因為她愕然的發現四周突然全亮了,上百支燭光瞬間照亮了漆黑的天空。
「敢要本官的小蟲子死?!」一聲低沉陰鷙的聲音駭然出現。
看見由一群羽林侍衛用轎子抬著的是何人後,她大驚失色,兩眼發直,簡直不敢相信,是鬼嗎?她撞見鬼了嗎?!
薛音律驚駭得僵在原地。「公……公孫……孫孫大人?!」動也不敢動。
就見轎上的人緩步下轎,依舊滾金錦袍加身,手持孔雀羽扇,身繫鈴鐺型墜腰飾,清俊得恍若天人,他是活人?!
「你做什麼?」公孫謀黑潭眼眸射著嗜人烈焰,盯鎖著她揪著人的手。
瞬間,她感到寒氣從背脊竄上,直衝腦門,手一鬆,鴛純水人落地,癱在地上瞪著眼前的人,霎時杏眸濕濡,掩不住想激動,更藏不住怨懟委屈,直勾勾灼視著眼前的人。「您……」一個字後,就再也吐不出話語來。
爺……爺……沒死!
他一句話也沒說,將目光調向她,一路步至她身旁,表情瞧不出波紋,唯有那雙冷眸閃動陰寒,洩漏了他那深不可測的怒濤情緒。
低下身與她平視,手揚起,尚湧立刻呈上一件緞面披風,他緩緩用披風包裹住她,輕顫的抹去她憔悴嘴角上的血污,橫身將她納入懷裡,接著起身抱著人快步回到轎裡。
起轎前,他頭也不回的朝尚湧吩咐,「留命不留魂!」
「是!」尚湧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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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公孫謀負手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