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傷……你應該聽醫生的話,住院檢查的。」打量完四周,梓薰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表情充滿擔憂。
他隱藏起真實的感受,回頭覷住她,沒好氣的質問:「誰告訴你的?又怎麼知道我住這裡?」
「是俱樂部的人告訴我的……」她答得有所保留。
「那群長舌公。」馬蒼潤低啐了聲。
那幾個傢伙,一定又把他被打的事拿來當茶餘飯後的娛樂笑話了。他在心裡犯嘀咕,卻忘了之前他也經常是幸災樂禍,甚至帶頭惡整的一員。
「對不起。」梓薰滿懷歉疚。「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在她獲知他被打傷住院的消息,立刻將矛頭指向宋平韜,一秒也按捺不住的跑去向他求證,他毫不隱瞞的承認,並揚言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她很擔心,只要能讓他罷手的,她都願意做。
這份堅定的信念,讓她更加確定自己對眼前男子的感情,絕非寂寞下的產物。
也許一開始的確只想找個人依賴、希望有個人陪伴,相處過後,卻被他時而霸道、時而溫柔的態度迷惑,抵抗不了他成熟性感的男性魅力。
是他讓她深刻體驗愛上一個人的滋味──苦澀、甜蜜、掙扎、猶豫、不安,慢慢充盈了她空虛的心房,帶給她前所未有的震撼,也給了她嘗試改變自己的勇氣。
雖然改變的效果不彰,但對保守懦弱的她而言,已算是一大突破。
譬如,她向他的好友問到了地址,厚著臉皮登門探望,渴望見他一面,一解連日來澎湃的思念。
主動向愛戀的對象表達心意,在以前,根本不可能在她身上發生。
但也可以說,對他的感情和昔日那種純純的喜歡截然不同。
她很明白,他不可能接受她,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想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不想留下遺憾。
加上近來總是結伴到她的咖啡館捧場,進而熟識的「幕後的一群推手」,不斷鼓勵她、為她打氣,並且擬了一套作戰計劃,吩咐她要切實執行,說不定能成功。
她很懷疑遵照他們的戰略,真能讓她「美夢成真」。
不過在他們耳提面命下,她抱持著半信半疑的心態,姑且一試。
「真的很對不起……」梓薰深吸一口氣,但接下來應該要說的話,卻遲遲開不了口。
馬蒼潤瞟她一眼,未置可否,享用起她帶來的咖啡,沉溺在絕佳的風味中。
這才是他朝思暮想的滋味。
「那個……」梓薰低頭看著自己因忐忑而扭絞在一塊的手,囁嚅著。
「哪個?有話快說,別老是吞吞吐吐的。」馬蒼潤口氣欠佳,但其實心情還不差。可能是喝到出自她之手的咖啡,也可能是因為見到她的緣故……
「我……」麥梓薰,加油!她默默的替自己打氣、催促自己。「半個月後,我就要結婚了……」
聞言,馬蒼潤帶傷的臉明顯的僵住,口中香濃醇厚的液體頓時失去味道。
梓薰沒有看他的表情,不想看到他不在乎、無動於衷的模樣,螓首低垂,逕自往下道:「跟我的未婚夫──宋平韜結婚……」她的音量越來越小,幾乎聽不見。
氣氛在她宣佈完「喜訊」後,陷入詭異的僵持。
馬蒼潤極力壓抑住胸口的熊熊怒火,但緊攏的眉峰與僵硬的神情,說明了他的震驚和打擊。
「雖然之前我跟他有所爭執,選擇互相傷害,但後來誤會解開了……」梓薰緊抿著唇瓣,再也說不下去。
若是往常,依他的精明及敏銳的觀察,一定可以輕易察覺出她的說法有漏洞,掙扎為難的模樣一點也沒有要嫁為人妻的喜悅。
然而此刻,他被憤怒與懊悔蒙蔽了心秈眼,把她蹩腳的謊言當真。
馬蒼潤發出瞭然的單音。「原來如此,所以你這千金小姐才會找上我這個男公關打發時間,順便試探你未婚大?」
他盡量表現得瀟灑,無謂的口吻像在談論別人的事。
梓薰默然,無從回答。她不明白,「他們」叮嚀她,一定對他說這些話的目的為何?個中用意,她怎麼都想不透。
「你就是特地來告訴我這件事?」馬蒼潤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壓低的森冷聲調,正強忍著她所給予的莫大屈辱所引爆的怒意。
她的怯懦、柔順與羞澀,原來只是裝出來的假象……
「說完了?可以滾了!」他的臉色陰鵝,握緊的拳頭冒出青筋。「你愛誰、要跟誰結婚,不需要特別向我報告。」
前一刻還在思念的女人,下一刻出現在他面前,並且告訴他:她要嫁給找人把他毆傷住院的男人?!
他不是聖人,沒那麼寬宏大量,可以笑著祝福她、恭喜她,尤其她還是他動了情的女人……
「滾出去!」思及此,他僅存的理智蕩然無存,對她的憐惜與想好好疼愛她的心情,亦全數被怒火焚燒殆盡。
梓薰被他的咆哮駭住,睜大水眸愕然不解的望著他。
「滾出去!最好不要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不會饒你。」他怒不可遏的抓住她的手,粗暴的將她甩出大門,又重重的把門關上,發出巨響。
梓薰一臉受驚的杵在門外,尚未從狂暴的情況中回神。
一切的一切,都在轉瞬間,快得讓她來不及思考、搞不清狀況……
她只知道──她把事情搞砸了!
「怎麼這樣……」她哭喪著臉,噘著嘴,無辜又無奈的低喃。
他說不饒她?那語氣好像她做了十惡不赦、天理不容的壞事。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她才帶著一顆沮喪失落的心,離開他居住的大樓。
屋內,馬蒼潤把她帶來的東西全部扔進垃圾桶,還踹倒了好幾樣價格不菲的傢俱與擺飾品,發洩滿腔火氣。
「Shit!」他咬牙咒罵。
從他開始懂得秈異性交往以來,情場從未失利過,沒想到到頭來竟被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女人耍了。
他為她打破不少原則、破了不少例,不捨她失意想尋死,不忍她被羞辱、被糟蹋,所以為她挺身而出、所以沒有棄她而去,甚至還因為護著她、當眾給她的未婚夫難堪,事後和黑道份子展開一場肉搏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