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順路,這點我很抱歉。」譚巖又是抿唇淡笑。
譚氏企業辦公大樓與她要去的優爾大樓正好是反方向,完全不順路。
「那,可不可以請你繞路送我一下?」盛語昕雙掌合十,拜託道:「我付你車資也沒關係。」
「你這樣說,讓我很困擾。」提起付車資,實是太侮辱他了!
向來不易動怒的譚巖,也不由得皺起眉。
「你不載我回去,我也很困擾呢。」盛語昕的黑眼珠溜轉了一下,決定裝可憐。「我哥很沒義氣你那天就知道的,而其他的家人和朋友也沒人有空來接我,你再不送我,我就只能走路回去了,你真的忍心?」
「你怎麼來的?」沒人有空,那她是如何出門的?他倒好奇。
「不瞞你說,我走路來的。」不好意思,她扯謊啦。
剛剛是她老爸盛偉行親自送她來的,只是他臨時有要緊事先走才沒等她。
「走這麼遠?」少說也有兩公里,譚巖確實心軟了。
「就是呀!不會駕駛任何交通工具、又不敢搭大眾運輸工具的人真的很慘,出門、回家都要低聲下氣拜託人家,真的很沒自尊、超可憐的。」一半演戲,一半自怨自艾,誰教她是個大近視眼,平衡感又奇差,連腳踏車都學不會的人!
「好吧,那你先在那邊坐一下,我去樓上處理完事情就下來。」
「我不要坐在這邊等,我跟你一起去。」盛語昕才不肯乖乖坐在樓下傻等,她要黏住他!
譚巖沒再表示意見,算是默許了她。
他不解自己為什麼會默許她的接近,或許是看在她是盛詠陽妹妹的分上,也或許她天生有股令人不忍抗拒的親和力。總之,他收起了對女人慣有的冷淡態度,再次接受她的親近。
盛語昕自然不客氣地利用他的默許,跟前跟後,他走到哪兒,她腳步就移到哪兒,只差還沒膽子握住他的手。
兩人「形影不離」的模樣,連稅捐處裡的職員都不禁暗自竊笑,直拿怪異有色的眼光窺伺他們倆。
*** *** ***
車子平順地滑向優爾大樓門口,譚巖側首望著盛語昕,那輕淡的眼神讓正襟危坐的她益發緊張。
除了黑眸閃著霧光,她一張水灩灩的唇欲言又止地開開合合,動也不動。
車內空氣陡然凝結,他習於沉默,她竟也不知如何開口。
他在等她下車,但她根本不想走。
良久,譚巖以為她顫動的眸光是在示意他要展現紳士風度,應該先下車幫她開門,正準備下車時——
「別下車!」情急之下,盛語昕伸出手抓住他。
「已經到了。」
「我知道優爾大樓到了,但是……」她不想下車,她捨不得就此與他告別。
「你說。」一般人該會順口問「但是什麼」,他卻只是毫無起伏地回應「你說」,嗓音總是那麼平靜,神情總是那麼沉冷。
「如果我說……我不想回辦公室,你會硬趕我下車嗎?」盛語昕更用力抓緊他的手臂,大有就算他拒絕,她也絕不放手的意思。
「為什麼不想回辦公室?」譚巖的手臂任由她的指甲掐著,依舊不慍不怒。
「我……」吼!竟然說不出口!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連狂人老爸盛偉行都要怕她三分的天之驕女——盛語昕耶!
今日怎會落得在這個男人面前耍癡呆,她的自尊心嚴重受創。
為什麼明明感受得到他是個溫和的好人,卻總被他的淡漠給嚇得不敢靠近——即使她無限渴望想要接近他。
他的微笑是很迷人,但又似乎是他拒人於千里的一種方式,彷彿是為了掩飾他的沉默寡言,以及臉上那冷峻到近乎無動於衷的表情,所以他微笑。
好不容易才發現世上有讓她看得順眼的男人,可偏偏這個男人卻不順她的心,讓她覺得很黯然。
「你說。」他再重複一次。
你說?!
他就沒別的話可說了是不是?硬要那麼惜字如金?
要她說,她當然會說,如果他肯好心給個鼓勵的眼光或……有點感情的微笑,那麼她何必任自己在這裡期期艾艾,活像個失去語言表達能力的人?
「我不想就這樣跟你說再見,我想跟你當朋友。」
朋友是客套的說法,如果她膽子夠大,她就會明白說出:她要跟他當一對談情說愛的男女朋友!
譚巖性格的嘴唇依然習慣地抿成一線,不語。
他不語,盛語昕也無語問蒼天。
老天爺!交朋友有這麼難嗎?她開始懷疑,是不是她一點魅力也沒有?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她的臉色開始變紅,目光充滿殺氣,誰教他一再摧殘她的耐心。
「你想去哪裡?我送你。」譚巖輕輕地轉移話題,柔聲詢問她。
「我不知道我要去哪裡——但是,我要跟著你。」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的態度那麼溫柔,盛語昕自然也不會亂發脾氣,決定改採柔性誘引兼撒嬌政策,只是語氣堅定,不給他拒絕的餘地。
「跟著我可以。」譚巖輕輕扳開她的手,溫柔的將她的身子推回椅背,深沉的眼光在她臉上掃過,語出凝重。「但是,你不能愛上我。」
深知對女人說這種話,是既不禮貌又狂妄自大,但事出有因,他身不由己。
從他進入青春期,父母告知他有關於愛神詛咒的事以來,不同他的兩位兄長譚峰與譚峻的不信邪和不當一回事,他是深受影響,而且謹記在心。
雖然他表面不說,卻早已做了決定,期許自己一輩子不碰男女情愛的事。男人天生該有的情與欲,也被他自己長期訓練、壓抑,變得非常淡薄。
從他懂事以來,他便下決心不愛上任何人,也盡其所能阻止任何人愛上他——因為他是個背負愛神詛咒的人,為了避免可能發生在彼此身上的痛苦,他選擇讓自己與愛情絕緣。
事實證明,愛神詛咒是會應驗的,眼見他的兄長陸續嘗到詛咒之苦,他理所當然的更加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