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不要臉」讓旁聽眾人,眼神更加炯炯發亮。
終於套好了衣裳的仁慈,趕緊吩咐天養,讓他去泡茶兼備瓜子,準備好軟墊,讓他能夠舒舒服服地蹺腳看熱鬧。
另一旁的天樂走近仁慈身邊,小小聲地問著。
「二師父,方才飛天熊上門來時趕跑了不少香客,說是要處理家務事,現在那些香客都在觀外守候,還跟掃地阿婆說也想瞧瞧熱鬧,您意下如何?」
蹺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的仁慈,邊嗑瓜子邊揮手。
「准!但是要收瞧熱鬧費!」
聽見這話,天樂立刻將命令傳達下去,至於他自己,則是擦亮眼睛等著瞧好戲,甚至暗暗希望三師兄真的和這飛天熊有些什麼,那他也好漁翁得利,有機會贏得盼盼芳心。
無視於週遭紛紛擾擾、私語不斷,站在場中央的天道存困惑的搖頭。
「熊姑娘,你不說清楚,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什麼。」
「你這孬種,居然敢做不敢當?虧我以前還當你是這黑店中的唯一好人。成!你不認帳也行的!」
手中鴛鴦雙刀舉高,熊惜弱怒氣沖沖地朝著天道存砍過去。
「那你就任由我砍,任由我出氣,因為都是你害我……你害我……」害我失去了心愛的男人!
後面的話熊惜弱擠不出口,卻紅了眼眶,看得天道存既是困擾又是代她難過。
熊姑娘素來以行俠仗義為目標,若非是受了重大打擊,又怎會做出如此潑蠻不講道理的事來?
這麼想後,心一軟,天道存只避過她那來勢洶洶的雙刀,卻沒有想還手的意思。
在他是覺得對方可憐,且事出必有因,是以不願動手,但看在旁人眼裡,卻更加認定了他是理虧心虛,真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
「沒想到這老三……」吐出嘴裡的瓜子殼,仁慈搖頭歎道:「居然也是個敗類!」
聽見二師父的話,天養急著為三師兄辯白,「這一定是個誤會,師父,您先別武斷,也不要太難過……」
「誰說為師的是在難過了……」又吐出一片瓜子殼,仁慈臉上換上了得意壞笑,「為師的是在自豪。」
至於在場中始終打不著人的熊惜弱,因為出不了氣,更加火大了。
「你為什麼不肯還手?為什麼不跟我打?以前我跟你二師兄在擂台上對打時,你還叫他好好打,別戲耍人,怎麼自己也學他的壞榜樣?」一句「二師兄」讓她憶起了心上人,一雙水眸更濕了。
天道存邊避開她的攻勢邊搖頭,「我跟熊姑娘無冤無仇,況且這又不是在打擂台,我怎麼能跟你動手?」
「什麼叫做無冤無仇?」熊惜弱握刀恨吼,「我都快被你給害死了,你居然還敢跟我說什麼無冤無仇!」話說完又是雙刀砍斬過去。
眼見兩人再夾蠻不清地扯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天道存心念一動,想著既然她那麼火惱自己,不如讓她先出個氣再說。
主意打定了後,他煞停步子,驟然轉身,不避也不閃地任由熊惜弱那兩把亮晃晃大刀,收不住勢子地往他左右肩頭招呼砍落——
熊惜弱亮刀原是恫喝成分居多,看能不能逼得他自動吐實並道歉,再跟她一起去向天威望把事情說清楚,她很清楚天道存的武功遠勝於她,是以從沒想過能夠得逞的,卻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轉身挺胸,以自己的肩膀,去承接住她的雙刀!
雙刀「波」地兩響分別砍入天道存肩骨,讓圍觀眾人包括了仁慈在內,都忍不住在心裡喊痛,只有中了刀的天道存面色不改,反倒是逞兇成功的熊惜弱,嚇得瞠目結舌,踉蹌地退了幾步。
無視於自己身子兩側正在冒血的天道存,提步走至嚇呆了的熊惜弱面前,溫吞吞的開口。
「現在,熊姑娘,你能夠好好地將前因後果跟我說了嗎?」
*** *** ***
「當然不是他了!」
笑得花枝亂顫的伍大娘,邊指著天道存邊搖頭。
「我的熊大姑娘呀!搞了半天原來當時你是會錯意,認錯人,難怪那時候才會對人家的恩情,那樣無動於衷呀!」
天道存死不承認曾在溪邊救了病暈的她,更不承認曾幫她換過衣裳,熊惜弱只得揪著他去找伍大娘對質,卻無法置信地聽見了以上的回答。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擺了大烏龍,弄錯了人。
那個曾在溪邊救了她,在她病重時細心照料,甚至親手為她更換衣裳的男人,並不是天道存。
「那麼……會是誰呢?」
熊惜弱只覺腦中一片空白,水眸無神地問著自己。
「那個男人呀……」還當她是在問自己,伍大娘抬高下巴,思索著該怎麼形容。「很好認的,他身材瘦高,穿著一襲鐵灰色布衫,交領斜襟,系青結巾、皂絛,腳上穿著皂靴,頭上簪著冠,神色從容自在,說俊不算太俊,但說他醜可是一點也不醜,一雙桃花丹鳳眼叫人看了心口直跳,臉上的笑容有些潑皮耍賴的邪肆味道,就好像……」
伍大娘費神斟酌,好半天後才彈指一笑。
「說得難聽卻貼切呢,就是有些像那種市井流氓的邪味兒啦,總之就是一個很特殊很特殊,會讓人過目難忘的男人。」
伍大娘這話才剛說完,熊惜弱和天道存都心知不必再問,清楚那人是誰了。
這樣的男人在世上獨一無二隻有一個,就是叫天威望的男子。
她真的沒有想到竟會是他,因為在湖泛之前,她始終認定他是個只會幹壞事不會做好事的流氓。
熊惜弱心頭五味雜陳,有慶幸、有慚愧、有訝異,更有著濃濃的困惑。
她慶幸自己的身子沒讓不相干的人給看了去。
她慚愧沒跟天威望說聲謝謝,並很訝異以他那種愛佔人便宜的流氓性子,居然沒乘機佔她便宜,逼她在病中讓他如願得逞,或是事後挾恩要她以身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