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照顧好齊樂的,不用蕊希……」
「沒有的事!」慕容添突然提高音量地插話,硬生生打斷伍之華。
「蕊希想考醫大是很好的事,那是她的前途,不僅僅是為了齊樂。」慕容添用盡全力,似乎只為了說給妻子聽。
伍之準一愣,呆了幾秒,隨後彷彿緊繃許久的神經鬆弛下來,自嘲地笑了笑,一臉歉意地看向韓蕊希。
「對不起蕊希,阿姨最近有些不舒服。」是她太過敏感、緊張了。
韓蕊希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慕容添一手攬過妻子的肩膀,一邊看向齊修問道:「齊修,你呢?蕊希想考醫大,你的想法呢?」
慕容齊修俊逸的眉一揚,頗感意外地看了慕容添一眼,沒想到他還會關心他這個兒子。
「我?會考和商學金融相關的吧,因為……」他笑得人畜無害。「我對財經這方面特別感興趣。」
聞言,慕容添的臉色倏地一驚,瞬間暗沉下來,立刻想教訓他。
這時房裡的齊樂似乎被吵醒了,他只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和妻子匆忙進去,隨手將門也給關上。
看著父母這樣的行為,慕容齊修拉過韓蕊希的手轉身就要走!
韓蕊希從窗外看著慕容添夫婦的背影,身邊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微偏頭,映入眼的,竟是齊修淡諷的冷笑……
*** *** ***
慕容齊修站在一整片落地窗前,雙手插在口袋裡,從四十七樓看著樓下那些渺小如蟻、川流不息的人和車。
他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微瞇的黑瞳射出定而直的眸光,嬉皮笑臉的表情也不復在,俊顏冷淡得彷彿死寂一般。
施祖誠坐在另一邊,悠閒自得地喝著咖啡,也不理會他。
他和慕容齊修認識已久,算不清是八年還是十年。從齊修離開慕容家,到進入這一行,和他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
慕容齊修是什麼樣的人,他也從來沒有摸清楚過,那副戲謔嬉笑的面容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心思,沒有人能看透。
能在亞太地區眾多的投資集團中佔有一席之地,他的能力自然不用多說。
但是,以他曾經那樣憎恨慕容家、那麼想要報復的意念,自從和慕容家斷絕關係後,便再也沒有提過,這不是很有趣嗎?沒想到韓醫生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施先生最近很閒嗎?」慕容齊修的身形從窗邊栘開,走到施祖誠旁邊的位置坐下。
「我來看看自己投資的集團目前運作得如何也不行嗎?」
慕容齊修瞟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但施祖誠顯然不想輕易罷手。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既然你如此怨恨慕容家,怎麼沒想過耍弄垮它或什麼的?」
「不是沒有想過。」慕容齊修的聲音異常輕柔。
慕容齊修伸出一隻手撫著下巴,似乎在思索,可施祖誠卻明顯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深沉冷漠的氣息。
慕容家是慕容齊修一輩子都無法抹滅的陰影。
「她沒有出現以前,我無時無刻都在想著,總有一天我會讓所有人都後悔曾經對我做的事,但後來,蕊希來了……」
慕容齊修想起蕊希的樣子,心中便升起一股小小的溫暖,驅散那黑暗的情緒和冰涼的氣息。
「她出現的那一刻,也是我最想要報復的時候,但因為她,希望和毀滅的心情不時拉鋸著,一切的憎恨便變得不確定了。」
毀滅的同時又抱著希望,矛盾情緒夾雜著,只是增加他的痛苦,前方是天堂,轉身卻落入地獄,他該怎麼選擇?將天使從天堂拉進地獄?還是被天使拯救到天堂?
「可是你選擇了離開,感覺似乎很輕易就放過對方。」施祖誠取笑道。
他卻異常靜謐地淡淡說道:「離開等於放棄,我那時是這麼想的。」
當時的他沒有心力顧及太多,而和她發生那件事後,其實自己也想要逃。
「希望和怨恨一起放棄,從頭再來。」
「很可惜,現在看來,希望得到的東西變得更想要得到,而怨恨也沒有絲毫減弱。」施祖誠若有所思地下了結論。
只見慕容齊修一掃先前憂鬱深沉的神色,表情一變,又回到那副嬉笑雅痞、不正經的樣子。
「唷,原來施先生今天是來和我談心的啊。」
施祖誠冷哼了一聲,說不上兩三句話,他又恢復舊態。
就在這個時候,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慕容齊修愉悅地應了一聲:「進來。」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名衣裝筆挺的男士。
「慕容先生,『長龍控股』的高先生想見您。」男士朝施祖誠行禮,面對慕容齊修必恭必敬地說道。
「還來?這位矮個子的高先生還真是不見血不死心呢。」慕容齊修的語調輕鬆又諷刺。
但在場的兩個人都很清楚,只要涉及公事,慕容齊修的心,狠絕得不會被任何人左右,一旦他決定的事,就算對方家破人亡也不會心軟。
「請他進來吧,聽聽看我們高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
男士頷首走了出去。
「『長龍控股』不是已經宣告破產了嗎?」施祖誠饒富興味地問。
慕容齊修笑容滿面地說道:「這位高先生可是連作夢都在想著要捲土重來,捏造資料想要我幫他,他當我是傻子嗎?錢有這麼好賺嗎?」
「就是上次你拜託我拿資料的那個?」
「就是他。」
「依你以往的作風,這種人早就列入黑名單,怎麼現在還願意見他?」
「最近我比較善良。」語畢,慕容齊修起身,朝施祖誠露出一個再善良不過的微笑。「所以就讓他死得明白點。」
他的話音剛落,便走進來一個矮矮胖胖、滿臉土色的男人,一見到他便死抓著他的衣袖道歉。
「對不起,慕容先生,上次是我的錯,是我捏造假資料騙你,請你原諒我,我是真的別無他法。」
慕容齊修輕輕一撥,將他的手甩開,有趣地邪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