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師傅最厭惡攀親帶故,利用關係的商人,他這一點是犯大忌了。根本就不需要她多言,他接下來的下場就是立刻滾下山了——
「萬薄荷?你姓萬,綠墨的朋友?」林師傅一反常態,眼裡出現了好奇的痕跡,緊接著問:「那你——」
「叔叔!他來這裡的目的是請你下山坐鎮他即將開幕的餐廳,這人並不是我的朋友。」
「不好意思,我以為相處這兩天,我們能算是朋友了。」萬薄荷一臉無辜地歉笑解釋。
林師傅直勾勾瞅著他的侄女。平常都只喊他師傅,要聽她喊一句「叔叔」的機率就像親眼見到流星劃破天際是少之又少……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愈描愈黑了。
他轉頭,望著姓萬的小子。
「我侄女都說不是了,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她是您的親侄女?」
「廢話!看我們長得這麼像也知道!」
這是哪裡像了?一個四方大臉、魁梧像熊,一個小頭小臉、瘦巴巴像猴子,五官也沒有一處相似。
「林師傅真愛說笑,綠墨比你漂亮多了。」
林師傅瞪著他,這小子——
「喂!你說你叫什麼?」
「萬薄荷。」
「好,薄荷,我看你這小子挺順眼的,我讓你留下來住幾天,嘗嘗我做的菜!」
「那真是謝謝林師傅了。」見人說人話,他是屢試不爽。
「師傅!」
「別煩,你要有事先回去。」林師傅揮了揮手,一臉不耐煩。
林綠墨瞪著他的腳,一句話不說地走出客廳去打電話請假了。
因為林師傅出事,很多事情就這麼擱下了。例如,那兩把菜刀的下落,那群被菜刀嚇走的人莫名地就失了蹤影。
*** *** ***
「你的餐廳叫綠荷堂?」林大鬃忽然把目光落在林綠墨身上。綠墨和薄荷,綠荷——兩人過去真的不認識,餐廳卻取了這名字?
林綠墨喝著茶,眼光冷淡,沒有表情。
萬薄荷瞥她一眼,笑著說道:「綠色森林,水中荷花,是這個意思。我希望餐廳裡的美食佳餚,也能符合主題,一切以清新、自然、健康為取向。」
林大鬃頗為認同地點點頭,但同時也說道:「現在已經有很多餐廳取材香草植物,如果你的飲食打算以這個為賣點,那已經不稀奇了。」
「是的,這點我也明白。所以我的餐飲重點在於美味、飲食者心悅、口齒留香、久久難忘,我想這就有點難度了,我很需要一位理念相同,用心、有實力的大廚來綠荷堂坐鎮。」萬薄荷滿臉笑容,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帶上來。
「這哪有什麼難度,綠墨去就不是問題了。」林大鬃隨口就說道。
「哦?」
「我不需要第二份工作。」林綠墨反應冷淡。
萬薄荷也只是淺笑。他的目標是師傅,不是徒弟。
林大鬃看他的表情,冷嗤一聲,「小子,不要看她年輕,是個女人,這丫頭是我最得意的徒弟,不是我自誇,只要她願意,辦一桌滿漢全席都沒問題!」
萬薄荷笑著點點頭,眼裡滿是「相信」的痕跡,充滿讚賞地凝視林綠墨。
「只可惜她已經有工作了,綠荷堂真沒福氣。」
反話。林綠墨掃他一眼,任憑他說得一口好聽話。她看了一下時間,「師傅,我扶你到樓上睡吧?」
「還早得很,要睡你先睡。」林大鬃聊天的興致正旺。
「這裡還有我,請你放心。」萬薄荷體貼的說道。
「對啊,等一下薄荷會背我上去,你去睡去睡。」林大鬃像揮趕蒼蠅似的一臉不耐煩。
萬薄荷一臉笑容點點頭。
林綠墨深深瞅了他一眼。幾乎把他從上到下看了一遍……他不屬於壯碩魁梧的體格,長得雖然高,不過渾身都是骨感飄逸的斯文味,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可能力氣還比不上她,而她的師傅,高大壯碩,體重破百。他真的要背她師傅上樓?即使明知是老人家有意刁難?
完美的笑容,連一絲龜裂的痕跡都不見,就某方面來說,他也算是個厲害人物了。
「那就麻煩你了。」她從來不愛多事,既然師傅設下了第一道關卡,他又有意要挑戰,那就隨便他們。
萬薄荷眼看著林綠墨的背影離開客廳,笑容愈深……這女人真無情。
「小子,來,再喝一杯。」林大鬃慇勤地幫他倒茶。
「謝謝。」
*** *** ***
砰……
早晨,山上的空氣清冷。
砰——砰——砰——
林綠墨聽見劈柴的聲音,混沌的腦袋立刻清醒!
砰——
這老人真是一刻不得閒,都打上石膏、拄枴杖了,他還一大早起來劈柴!
她一腳踩下床,連件外衣都沒披,急忙衝下樓。
砰、砰——
劈柴的地方在後院一塊空地,那裡有棚架堆疊劈好的木柴。
砰、砰、砰!
聲音愈來愈近,她衝出後門,遠遠地看見一條劈柴的身影,張口正要喊,聲音到了喉嚨口忽然打住。
劈柴的身影,兩隻腳穩穩踩著地,拿著斧頭的雙手不太熟練,卻很認真。
早晨涼冷,他卻已經汗濕了衣。
她站在那兒望著萬薄荷,嘴角忍不住揚起,腦海裡閃過的卻是另一條身影……以為早已遺忘,卻原來還記得那個人,而且記得如此清晰——記得他也是個認真、執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男人。
彷彿感覺到她的視線,他轉頭,目光和她對個正著。
「早安。」他一臉汗水,氣喘吁吁,卻依然不忘他的招牌笑容。
這一點,兄弟倆就不同,他大哥是直言直語的人,這種時候可能已經罵遍了天地和祖宗,絕不可能還帶著笑容。
林綠墨望著他,舉步接近,「早……這是我師傅出的第二道難題?」
他笑了起來,「這算難題嗎?是林師傅看得起我,讓我來幫忙。他今天準備大展廚藝,我有幸一飽口福,才付出這一點勞力真的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