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好固執的小精靈,她懶得跟他爭論了,咳嗽幾聲後,閉上眼又沉沉睡去,作了個紫色的夢,夢裡有片熏衣草花田,讓她睡得很幸福。
夜半時分,何靜婷因為口渴而醒來,打開床頭小燈後,發現徐培毅居然睡在草蓆上,那個總經理不回自己舒適寬敞的家,卻寧願在她的小窩打地鋪?!
她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想到廚房就得先跨越他,不曉得她做不做得到?猶豫了半晌,她終於邁出腳步,差點沒踩到他的臉,幸好幸好,千鈞一髮。
她走到廚房倒了杯水,緩緩喝下,望著草蓆上的男人,不知該做何感想。若只是罪惡感作祟,有必要做到這程度嗎?每天跟蹤她,帶她去看醫生,為她煮湯,還睡在她家地上,這不像他的作風,他做事一向符合經濟效益,對她投資這麼多時間心力,究竟想要什麼?
罷了,生病時不適合思考複雜問題,當她放下杯子,又得面對另一個難題,走出來還得走回去呢!結果這一回不太順利,她一個緊張加上恍神,整個人跌倒在他身上,慘了,萬一他以為她自投懷抱怎麼辦?
所幸,沉睡的他並未被驚醒,只是低吟了一聲,雙手一伸,很自然把她擁進懷中,唇邊還露出滿意的微笑。他的呼吸在她耳邊,灼熱而性感,她全身變得僵硬,不知他是把她當成誰?如果是顏思嘉,她不要當替身,她寧願孤獨。
就在這時,他忽然喊了聲:「婷……靜婷……」
這呼喚讓她眼眶熱了,彷彿某種咒語被解開,心碎也為他,心動也為他,莫非今生注定只能為了他?一生只愛一個人,一世只懷一種愁,那是幸運還是不幸?迷濛視線中,她已經分不清……
一覺到天明,徐培毅在草蓆香中醒來,沒想到他居然累到睡著了,抬頭看到何靜婷的視線,他立刻道歉:「對不起,我本來打算要回去的,我不是故意打擾你。」
沒得到她的同意,就擅自留下過夜,看來他的惡劣紀錄又多了一筆。
「沒關係。」她坐在床邊,已經凝望他很久了,他睡得很香、很熟,彷彿懷抱著一個美夢,她不忍心把他吵醒。
他很訝異她竟然不介意,是否還在發燒?「你好一點了嗎?」
「嗯,燒退了。」感冒的燒退了,心底的卻還不知道。
他發現她的態度稍有軟化,眉目間流露出輕鬆心情,卻不知是什麼原因,昨天她還那麼疏遠,今天卻像雨過天青,甚至有點暖意了?
察覺到他的凝視,她不太自在的轉開臉,淡淡說:「謝謝你的幫忙,你也該回去了吧。」
「我回去洗個澡、換個衣服,然後來接你去吃飯,好嗎?」他不願就這麼離去,他不放心她,他必須照顧她,就算這是他給自己找的借口,仍希望兩人能有機會多在一起。
「我不想出門。」她臉色憔悴,若跟他站在一起多麼黯然,她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任何女人有過顏思嘉這樣的情敵,都會對自己沒信心的。
「沒關係,我買東西來給你吃。」他立刻提出解決方案。
「我不想麻煩你……」他是擎宇金控的領導人,當她的外送員多浪費!
「一點也不麻煩,真的!我自己也想吃東西,你就當陪我一起吃,好不好?」他早已厭倦一個人吃飯的日子,分享食物這件事,還是要有自己所愛的人作伴,才會快樂。
她無法拒絕他那雙渴切的眼,好像說聲不都是種罪惡。「好吧……謝謝你。」
「我才要說謝謝你,你待在家裡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她來不及說什麼,他已迅速穿上外衣,唯恐她改變主意,走到門口還回頭說:「一定要等我,不見不散!」
門一關,屋內空虛無比,彷彿還迴盪他的聲音和氣息,她躺到他躺過的地方,想哭的感覺忽然湧上,不是發誓不再為他掉淚嗎?為何又依戀著他的存在?她就那樣靜靜躺著,凝望那白色天花板,彷彿一幅畫布,逐一浮現過往畫面,有開心甜蜜的片段,也有落寞落淚的時候。
愛情跟人生一樣很公平,有苦也有樂,只是愛過的心會特別敏感、特別怕受傷。
「他不愛我……儘管如此,他還是贏走了我的心……」她輕輕哼唱起這首歌,似乎不再那麼心痛,是因為痛到麻痺了,還是因為情況不太一樣了?
叮咚!
門鈴聲在這時響起,她站起身打開門,是他回來了,動作好快,還不到三小時。
「我回來了,你等很久了嗎?」徐培毅喘著氣說,他以跑百米的速度爬上五樓,就怕她不在家或不開門,又想把自己藏起來。
「還好。」他的台詞彷彿他們是一家人,她卻無法糾正什麼。
他把袋子放到桌上,逐一打開餐盒,瞬時間香味瀰漫。「這是我朋友家開的熱炒店,他們的菜很道地,你嘗嘗看。」
「熱炒店?」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會買這麼平民的食物?
他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主動坦承:「其實我不喜歡吃那些高級料理,總覺得不是我的菜,我最愛的就是小吃和家常菜,尤其是你做的。」
他令她訝異的事情越來越多,原來他們去過的五星級飯店和餐廳,對他來說都是味同嚼蠟,可能是為了身份地位,不得不做那種演出吧。忽然間她覺得更瞭解他了,其實他要的東西很簡單,只是有時必須戴上面具,好讓其他人以為他很複雜。
她拿起筷子嘗了幾口,確實是好滋味,他緊盯著她的表情,忍不住問:「好吃嗎?」
「嗯,很好吃!」她點點頭,好奇問:「你朋友是哪位?廚師嗎?」
說到那傢伙,徐培毅露出愉快的笑。「他叫劉仲陽,是跟我一起在育幼院長大的朋友,跟我一樣,他也在十二歲那年被領養,他爸媽是開熱炒店的,他們一家人感情很好,但是他並沒有真正離開育幼院,以前他是院童,現在他是院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