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哭……」她吸吸鼻子,將臉埋進他胸口。
「你們家人感情很好。」
「嗯……上大學之前,我們都沒有分開過。」
「畢業後不回去嗎?」
她搖搖頭,囁嚅說:「我想留在你身邊……」
「果然女大不中留。」他笑。
「喂……」她捶他,一時害羞,耍賴說:「我的未來你要負責喔!」
這句話切中了他一直擱在心頭的擔憂,以至於頓了一下。
許樹茵見狀,急忙說明:「不負責也沒關係,我沒有要逼你的意思……」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給他任何壓力,雖然她很傳統,也希望能跟相愛的人結婚、生子,共組家庭,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察覺自己這麼說可能會造成左桀的困擾,急得不得了。
「傻瓜,」他輕彈她的額。「你是在教我要始亂終棄嗎?」
「如果……」她垮下肩膀。「如果有天你不喜歡我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沒關係的……」說著說著,她又紅了眼眶,最近,真的愈來愈愛哭了。
「你敢給我沒關係看看……」他輕斥她的胡言亂語。
她垂著眼角,不敢看他。
其實……如果阿桀不要她了,她一定會躲在棉被裡哭上一輩子。
「回去吧!」他牽起她的手。
未來的事,他已經考慮夠久了,是該做個決定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許樹茵回嘉義一趟向家人報備未來的工作,家人雖然不捨得她一個人在台北生活,但是為了她的夢想也只能忍痛放手。
她還是和原來的兩位同學住在當初合租的公寓裡,沒加班的假日偶爾到左桀那裡過夜。
左桀突然到一間製藥公司做起業務,這件事,跌破了他所有朋友的眼鏡,就連許樹茵也很詫異。
「唷,穿襯衫打領帶……這是誰啊?」在阿達的麵攤裡,朋友挑挑他鬆開的領帶,很不習慣他這副「菁英份子」的模樣,不過,口吻是調侃,心裡卻很為他高興。
「你不是說你這輩子絕對不會幹那種上班打卡的事,受到什麼刺激了?」
「阿桀,你一定要為我們爭光,好好幹,以後我們都靠你了!」朋友一個接一個發言。
「你們怎麼愈來愈像娘兒們,囉嗦!」左桀啐了一聲,將整條領帶扯下收進口袋裡。
許樹茵坐在左桀身旁,悶悶的,一直沒說話。
她覺得他沒有以前快樂,經常一個人站在窗戶旁,一根煙接著一根抽,一、兩個小時都不說話。
他有心事、有煩惱也不會讓她知道,就連他為什麼會突然去工作,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朋友介紹就去了。
他人在她身邊,但是她卻覺得他離得好遠。
吃完麵,一群人吆喝去唱歌,包廂裡左桀也是喝酒多,唱歌少,只有被朋友硬拱出來才勉強唱一、兩首。
他不快樂,許樹茵也跟著不快樂了。
凌晨一點,從KTV出來,左桀載許樹茵回住處。
他考了駕照,機車、汽車駕照都拿到了。
「阿桀……明天放假,晚上到你那裡,好不好?」
「嗯。」聽許樹茵這麼說,左桀轉了個彎,騎向另一個方向。
許樹茵環著他的腰,耳朵貼在他背上,天真地想,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聽見他的內心話。
左桀上班的那間製藥公司的負責人就是左康生,這是當初為溫怡芬的監護權官司求左康生幫忙的交換條件,到公司上班一年。
主要的原因卻是為了許樹茵,過去,他一個人生活無所謂苦不苦,但是,不能讓她受委屈,不能讓她過那種不安定的日子。
只是,他不想靠父親的關係,但答應了,無論如何他會待滿一年的,一年後,他會憑自己的實力,找個穩定的工作,然後到嘉義登門拜訪,得到師父的認同,也讓許樹茵的家人放心將她交給他。
同期進去的五個業務光是記那些藥品名稱每個人就唉唉叫,面對總是擺高姿態的客戶也是抱怨連連,再加上老鳥拗菜鳥的不公平對待,兩個月過去,居然只剩他一個。
業務的工作對他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只是頹廢自由的生活過慣了,突然進入鳥規定一大堆的公司,綁手綁腳的讓他有種被緊緊勒住脖子的窒息感,但是,他知道,要照自己的遊戲規則走,就得先拿出本事,他不會讓自己困住太久的。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硬脾氣正好符合了左康生的期待,他來日無多,過去未能盡到父親的責任,沒有教他學會一個字,沒有為他簽過一次家庭聯絡簿,現在,打算將在所剩的日子裡,教會他所有生存技能。
「阿桀……」回到左桀住處,許樹茵想跟他談談。
「嗯?」門一開,土匪衝過來迎接他。「別急,幫你帶一堆骨頭回來了。」
現在阿達都會把客人啃完的鴨脖子、雞翅、熬湯的大骨留給土匪。
「你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
「為什麼這麼問?」左桀勾勾唇角。
「感覺你……好像不大開心。」
「呵……」他坐到床上,將她圈在兩腿之間。「你看過哪個上班族工作很開心的?」
他的住處依舊家徒四壁,除了工作,什麼都沒變。
「如果不開心就不要做了。」她很心疼他,知道他肯定無法適應那種拘束的環境。
「不做你養我?」他挑眉,玩笑問。
「可以啊,我有工作……」在許樹茵眼中,她的就是他的,不假思索便點頭。
左桀的眼神黯了下來,鬆開她,燃起一根煙。
「阿桀?」她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你想養小白臉?」他淡淡地笑,笑中有著嘲諷。
原來,她是這麼看他?她對他這麼沒信心?
「不是養小白臉,我只是希望你快樂,不要勉強自己,如果不喜歡上班,做做小生意也可以,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我會認真工作。」
他皺起眉頭。「我錢不夠花你去賺,我想鬼混一輩子你也支持,我喜歡跟別的女人亂搞也沒關係,萬一我做生意失敗欠債,你是不是要去酒店工作來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