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的愛絲毫未減,他對她的愛卻始終不明。
但是……她曾對自己說過,只要她愛他就夠了,只要他不趕她走,她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
「嗚……可是,阿桀趕我走了……」他叫她滾。
她曾告訴他,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歡她了,她不會纏著他,那時,她以為自己可以因為愛他而祝福他,可是……
「嗚……不想走……不想離開阿桀……」她根本做不到。
阿桀沒說要分手,也沒說喜歡上別人了,所以不算——
她後悔剛剛那麼衝動地離開,現在該用什麼借口再回去找他?
許樹茵在床上翻來翻去,又起身檢查手機有沒有開機,期待也許左桀會打電話來。
她沒有跟人吵架的經驗,除了小時候兄弟姊妹的鬧彆扭,通常晚飯時間一到就又和好了,所以,想不出來該怎麼跟左桀和好。
天色漸漸轉為灰白了,她眼角的淚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想到左桀就心痛得不得了,怎麼也無法入睡。
「買早餐!」一個念頭閃進腦海,她從床上蹦起。
就像平常假日那樣,帶早餐去找他,兩人和土匪一起吃過早餐再繼續賴在床上補眠,鬧來鬧去。
許樹茵跳下床去,身上的衣服還未換下,直接拿著機車鑰匙衝出門去。
買完早餐,她立刻騎往左桀的住處。
手上提著熱騰騰的包子和豆漿,許樹茵告訴自己不能哭,左桀不愛她哭,她得笑。
悄悄地打開二樓的大門,她想,偷偷地鑽進被窩裡,醒來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就耍賴,說想睡覺,硬巴在他懷裡賴床也不錯。
終於想到好辦法,許樹茵心情輕鬆多了。
她踮起腳尖走進屋裡,還是被土匪發現了。
土匪嗅嗅她袋裡的食物,輕咬她褲腳。
「這不是給你吃的……乖……」許樹茵彎下腰,摸摸土匪的頭。
轉過身,小聲走近床邊,卻看見一個令她太震驚,震驚到動彈不得的畫面——
溫怡芬睡在左桀懷裡!
她搗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溫姊會在這裡?而且,阿桀還摟著她的肩……
由四處湧向她腦海的各種可能性不受控制地閃過,阿桀喜歡的是溫姊?溫姊也……
不行了……眼淚已奪眶而出,她的雙腿打顫,握緊塑膠袋的提耳,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音,一步一步,困難地退出房間。
直到踩下最後一個階梯,坐上機車,她才讓淚水滑下臉龐。
原來是這樣……原來阿桀真的喜歡上別人了……
她懂了,卻無法接受,他們這樣瞞著她多久了?
阿桀的悶悶不樂,是因為想分手卻開不了口嗎?
不——她不要再想了,她想忘掉那個畫面。
「我在夢遊……我在作夢……我太累了,是幻想……」她失神地啟動機車,拎著還溫熱的早餐,騎車回家。
二樓的土匪突然狂吠起來,驚醒了左桀和溫怡芬。
兩人同時睜開眼睛,四目相望,接著左桀猛然抽手,坐起身來,溫怡芬也一副驚恐,無法解釋的表情。
她原本想在清晨時悄悄離開,卻不小心睡著了。
昨晚,小堯讓她前夫接回家住兩天,一個人待在空蕩的屋子裡,一時寂寞,來到左桀的住處。
她真的只是想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可是,被擁在懷裡的感覺是那樣的溫暖,是那樣的幸福,她又貪心地想,一、兩個小時也好,讓她感受這種被愛的幸福,哪怕她明知道左桀錯認她是許樹茵。
但是……她睡著了……現在怎麼辦?!
「我去吃早餐。」左桀起身穿上衣褲,招了招土匪,冷靜地走出房子。
溫怡芬感覺羞愧,脹紅了臉。
這時,她驚覺自己犯下多大的錯……以後,她如何面對他和許樹茵……
*** *** ***
左桀漫無目的地走在清冷的街道,土匪一直緊跟在他腳邊。
他沒多想什麼,因為早知道溫怡芬的心情,只猜她或許是一時衝動,此時,他腦中所想的全是許樹茵。
昨晚,酒意未退,以為她回來了,那一瞬間的感動說明了他有多在乎她。
旁人看來,或許以為許樹茵愛慘了他,繞著他打轉,不管什麼時候,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末端一定是左桀。
她愛他,愛得全世界都看得出來,他卻沒有表露出太多內心的感情,或許是從一開始便悲觀的認為,有一天,她會離開他。
他不要她走的時候,對他有任何愧疚。
他不要她走的時候,感覺世界末日。
其實,離不開的、放不下的,是他。
他並不自卑,金錢、社會地位對他而言毫無意義,更不認為需要為那樣放蕩的日子感到罪惡,但是,當角色考量放在「許樹茵的男朋友」上,他便又覺得全世界任何一個男人都比他好,比他更合適她。
是這樣的內心掙扎,是想要改變卻沒有自信真能改變,是想握住幸福又怕自己太貪心到頭來落得一場空,所以煩悶,最後,發了脾氣,傷害了他愛的女人。
他走了好久,走得好遠,走到街上的車子漸漸多了起來,人潮也逐漸湧現,他發現,自己站在許樹茵的公寓門前。
是他的錯,他該道歉,如果他想改變自己,首件事,就是要改掉在努力之前便先放棄的性格。
從口袋拿出手機,他撥給許樹茵。
電話響了很久,他想,她還在睡,或許,還在生氣。
他忍著不按結束鍵,指尖卻微顫著。
「喂……」終於,聽見了她的聲音,很細很小聲,像貓一樣。
「是我。」
「嗯……」
「我在你樓下。」
「啊?!」她嚇到了,無聲了許久。「我、我下去……」
許樹茵掛斷電話,心臟撲撲的直跳,這一整晚實在太難熬了,她還未從之前看見的畫面中回神,左桀居然先打電話給她,而且人就在樓下。
他是來談分手的嗎?
她踩出房門一步,又縮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