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走了,老爺也不要她了……
好痛苦……
這是她昏迷前僅有的念頭。
「招福,張開眼睛看著我!」他捧著她死白的小臉,連唇都沒了血色,恍若連呼吸也沒了。「看著我!」
她沉重地閉上了眼皮,再也聽不到他的呼喊。
「不……不准你就這樣走了……不准拋下我……」他啞聲怒咆,眼底佈滿了沈痛的血絲。「我相信你就是了……我相信你……」
不可以!
老天爺不能這麼殘忍……
大夫被十萬火急地找了來,可是怎麼也勸不離主子,管事只好叫來幾個奴才聯合將他架離了床榻。
「救她!」
*** *** ***
連續七天,楚漠然不眠不休地守在床榻旁,整個人憔悴消瘦許多,即便如此,他的目光還是須臾不離那張沉睡不醒的小臉。
原來她已經有了身孕……
所以這陣子才會如此嗜睡,他真是粗心,居然沒有早點請大夫來瞧瞧……
現在孩子沒有保住,招福鐵定會比他傷心難過,因為她心心唸唸的就是快點幫他生個娃兒……他悲痛地將臉埋在手掌之中,現在只求老天爺讓她早點清醒過來,他們可以重新來過……
楚漠然霍地抬臉,找回了冷靜和理性,思前想後,總覺得其中有許多說不通的地方,再怎麼說,他也不相信招福會看上那種粗鄙的男人,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想到這裡,他到門外喚來小廝,交代了些事。
他非查清真相不可!
「老爺,我端了雞湯來給你補補身子。」
李芸娘裊裊娜娜地進了房內,要婢女把東西先擱在桌案上。「夫人還沒醒嗎?小產是很傷身的,老爺就讓她好好地休息,休息夠了自然就會醒來。」
孩子沒了最好,真是個意外的收穫,她在心底竊喜。
「誰准你進來的?出去!」他慍怒地吼道。
「老爺,我只是……」她一陣難堪。
楚漠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坐回床沿,看顧著最珍愛的人兒。
「那芸娘出去了。」李芸娘福了下身,斂起眼底惡毒的笑意,退出房外。
就算她醒來了又怎樣?大夫不是已經說了,她這次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才會小產,因此傷了身子,需要一段時間費心調養,否則將來不易再受孕。
往後楚家若要有後,就得全靠她了,李芸娘嬌柔的臉上露出難掩的勝利光芒,等她將來生了兒子,母憑子貴,正室的位置早晚都是她的。
不過在這之前,她得趕緊派人知會兄長一聲,把那個礙事的人盡快處理掉,免得說溜了嘴,反而壞了大事。
只可惜李芸娘還是晚了一步。
把五十兩的賞銀全都輸得精光,瘦小男子直嚷著倒楣,加上連著好幾晚都沒睡好,精神不濟,才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不料還沒踏進家門,就被幾個凶神惡煞似的家丁給逮個正著,頓時嚇得屁滾尿流,還以為是債主找上門了。
當他被一路拖進楚家莊,才知道怎麼回事,在獅子大開口地要了一百兩銀子後,於是什麼都招了。
這一天,楚漠然毫不留情地掐住李芸娘的頸項,把府裡的下人全嚇壞了,誰也不敢上前阻攔宛如瘋了似的主子,若不是趕來看熱鬧的太子命令侍衛將他拉開,說不定真會活活掐死她……
其實,楚漠然更想殺了自己!
原來招福是為了讓他們母子倆盡快和好,才會遭人設計,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引起他的誤會,而他也真的就這麼認定她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來,該被千刀萬剮的是他才對,她不該受到這樣的傷害,全是他的剛愎自用、不可饒恕的猜疑心在作祟。
多少的悔恨也挽不回他所犯下的錯誤,救不回流逝的小小生命,更有可能讓她因此恨他,這是他最無法承受的結果。
「原諒我……原諒我……」
楚漠然握著冰涼的小手,將它貼在唇畔,眼眶泛紅,誠心祈求著上蒼給他彌補的機會,無論是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願意。
或許是真的感動了天上的神祇,就在招福昏睡了將近半個月之後,這天午後,她動了幾下眼皮,感到全身酸疼地甦醒。
「嗯……我的頭……好暈……」怎麼回事?她該不會是睡太多了,睡到頭昏腦脹了?
「夫人醒了!快去跟老爺說……」伺候的丫鬟大嚷。
招福試著抬起手來,卻覺得好沉重,是病了嗎?待她慢吞吞地掀開眼皮,覺得有些刺眼,又閉上了,接著便聽到一陣疾行而來的腳步聲。
「招福!」楚漠然欣喜若狂的撲向床榻,俯下身軀,心中萬分感謝老天爺垂憐,讓她能夠醒來。
聽到有人叫自己,她試著適應光線,再次睜開眼簾,看了半天……她先清了清乾澀喉嚨,最後才發出聲音——
「你是誰啊?」她納悶著,這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為什麼知道她的名字?他們認識嗎?
聞言,楚漠然的臉整個慘白,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
「你是故意這麼說的是不是?」他十指緊緊地扣住她的肩頭,嗓音因恐懼而沙啞破碎。「我知道你恨我、氣我,這些我都可以承受,但是不要這麼說……」
她瞪圓了眼兒,很是奇怪地睨著他。「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我是真的不認識你……阿爹!阿爹!」招福叫著,試圖坐起身來,可是體力還有些虛弱,就連叫聲也變小了。
「快去把大夫找來!」楚漠然難以置信,大吼著。
招福喘著氣,用手肘撐起上半身,看了一眼陌生的環境,不禁傻眼,怎麼一覺醒來,好像天地都變了。
「呃……請問,這兒是什麼地方?」
楚漠然高大的身軀晃了幾下,才勉強站穩。
「不!」這個代價……太大了!
*** *** ***
招福被軟禁似地,在這陌生的地方又躺了好幾天,雖有滿腹疑問,但身子虛弱的她也沒法離開,只好隨人擺佈,被人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地照料著,而且照料她的還是個陌生的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