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是最喜歡熱鬧的,看到我帶了許多朋友來,更是使出渾身解數地招呼,她要鍾雋留下一起吃個飯,他竟也老大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阿姨拿手菜一道道上桌,我們是吃得直呼過癮,飯後,姨丈搬出新買的卡拉OK,大夥兒就更是瘋狂了,趁著於婷和筱琪高歌之際,我偷偷問鍾雋:「時候不早了,你不是有約?」
「沒關係啦!那個約不去也沒關係。」他若無其事地回答我。
「那你幹嘛當著同學的面拒絕我?」我有些氣惱,聲音也不禁高八度。
鍾雋看我生氣,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說:「我是怕有閒言閒語傳到辛克勤耳中,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我反覆地咀嚼鍾雋的話,什麼是不必要的誤會?他怕辛克勤:誤會什麼?誤會他對我有意?
那天,大家HICH到大半夜,只有我提不起興致,可是卻還要強顏歡笑;曲終人散後,更是久久不能成眠。
從此,鍾雋和我就維持著一種若有似無的情誼,他總是在固定的時間出現,讓我搭便車回阿姨家,偶爾會順路帶我去逛逛街,就好像情侶約會一樣;我唸書煩悶時,會打電話找他聊天,有時也會打情罵俏,這讓我感覺我們「好像」是一對戀人;只要有他的同學在場,他對我的態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甚至如果辛克勤在場,他還會故意製造機會讓我和辛克勤獨處。
於婷說我對鍾雋像蜜蜂看到花,我一定是全天下最笨的蜜蜂,明知採不到蜜,還會被刺得滿身傷,可是我就是不捨得離去。
沒多久後,研究所的考季開始了。
雖然,明知去「陪考」的成分居多,但我並沒有臨陣退縮,還是四處出征應戰,是不甘心已經花了許多時間準備,也是找個目標讓自己忙碌起來,以冷卻對鍾雋的念念不忘。
有好幾個星期沒回阿姨家了,也就是好幾個星期沒遇到鍾雋。
為什麼會喜歡上鍾雋呢?我反覆思考,卻始終找不出答案,喜歡一個人,似乎沒有理由,如果我能找到喜歡他的理由,或許我也就能找到理由不喜歡他了。
從一開始,鍾雋就挖了個陷阱讓我跳下去,然後偷偷地將陷阱愈挖愈深,讓我無法逃脫,是我前世欠他的吧!上輩子一定是我把他甩了,所以這輩子注定要還他的債。
考完試後我覺得元氣大傷,連著好幾天窩在宿舍沒出門,在我吃光了筱琪所有存糧後,她把我拖出去,要我給她個交代,於是我得請她吃頓好的,還得把存糧補齊,巧了!我們在餐廳門口遇到鍾雋。
「考完了吧!考得如何呀?」他竟然不識相地問我這個問題,真是「陳水」——欠扁。
「還用問嗎?你剛剛不是已經說了,考『完』了吧!」姑娘我免費奉送兩白眼。
他笑了開來,又問我:「這星期要去阿姨家嗎?」
我點點頭。
「那就老規矩羅!」說完他就離開了。
一種甜蜜的感覺在心中漾開來,我和他的「老規矩」,只有我和他懂,就是星期五下午三點在校門口等他,我開始期待星期五的到來。
筱琪突然遞給我一張面紙。「幹嘛?」我一臉的疑惑。
「把口水擦一擦。」筱琪取笑我。
「去!吃飯去啦!」我笑著打她的頭,竟敢取笑我。
真是度日如年,不過兩天的時間,我好像等了兩世紀,好不容易捱到約定的時間,我來到指定地點,下午三點,校門口只有稀稀落落的人走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鍾雋一直沒出現。
我最討厭人家遲到,我的前男友是個遲到大王,總是讓我浪費時間在等待上,為此我不知抱怨過多少回,最後他乾脆不和我約時間了,只說,我有空就會打電話給你、有空就會去看你……
結果總是怕他來時我不在,反而浪費了更多的時間在守候。
唉!等待的時間是很折磨人的,我來來回回踱步,開始胡思亂想起來,難道出事了?我敲敲自己的腦袋,出什麼事啊!又不是演連續劇,更何況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鍾雋絕對會長命百歲的。
還是他臨時有事?我腦中浮現那一天在阿姨家唱歌時,鍾雋的一句:「那個約不去也沒關係。」
我們的約定,是不是他口中不去也無所謂的約?我甩了甩頭,想拋開這個想法。還是,他根本忘記了?我不知道在鍾雋心中,我是什麼樣的朋友?
看了看手錶,他已經遲到將近四十分鐘,這是我忍耐的極限了,我歎了口氣往車站走去,女兒當自強,自己回去吧!
我沒有直接回阿姨家,故意在街上晃蕩,想在人群中掩飾自己的落寞,結果,我沒有擺脫落寞,反倒是增添了疲憊。
回到阿姨家,阿姨一見到我就說:「芷翎你回來啦!鍾雋等你好久,剛剛才走呢。」
「喔!他有說什麼嗎?」我坐下來,槌著酸痛不已的雙腿。
「他說,臨時被助教抓去出公差,來不及通知你。」阿姨一邊忙著招呼客人,一邊對我說著。
恰好是用餐時間,阿姨的小餐館正熱鬧著,我趕緊起來幫忙,每次來阿姨家都白吃白喝,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好不容易忙完了,這才想起自己的飢腸轆轆,阿姨家什麼沒有,好吃的東西最多,正準備坐下好好享用我的晚餐,鍾雋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問說:「你生氣了?」
我坐下來,開始吃晚餐,沒好氣地回他一句:「我沒有生氣,我憑什麼生氣?」 ,「都聞到炸藥味了,還說沒生氣,好了啦!對不起嘛。」
「不用對不起,送我回來不是你的義務或責任,你臨時有事也不是你的錯。」我試著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o「送你回來當然不是我的義務,是我的榮幸啊!」他假裝很認真地說。
我忍不住笑了,其實本來就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是想試試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