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顏珊珊起身走到亭邊望著湖水,回首的嬌顏充滿一種心機的笑。
「難道潼哥不認為擁有這些的人,才是另一種可怕的極致嗎?」
「看來珊珊妹子很喜歡這種可怕。」講得一副興致高昂,對回帝都充滿期待。
潼守知道,蘇少初最看重的人,除了孿生弟弟蘇雪初外,便是顏珊珊了;兩人算得上是另一種「青梅竹馬」,從小只要蘇少初回中原,必定玩在一起,不解的外人早已認定這一對「金童玉女」將來必是良緣佳話一則。
「潼哥才真是要小心哪,別輕陷這罈酒,沒有對等的酒量,也不過是醉倒其中的一個。」顏珊珊再次坐到他眼前,別有話意的改替他斟上一杯茶。「不如多喝點茶醒醒酒,因為這罈酒的主人絕對是世上最沒有良心的人。」
面對她彷似洞悉一切的眼,潼守也帶著幾分無奈卻意味深長的笑。
「明知我可能只是醉倒其中的一個,所以我相當有自知之明,不自找罪受。」
「這倒也是,比起另一個知道她的性別後,積極採取行動的結果……」顏珊珊難得的露出同情之態。「不過,少初也算如他所願……讓他得到想要的,一個永遠不分的名分。」
「那種名分和……地位,我想李書方這一輩子都不會想再見少初,不過我倒是十分認同你說的,這罈酒的主人絕對是世上最沒有良心的人。」
*** *** ***
午後的白霧一路從山間溜傾而下,瞬間籠罩了山間路徑,舉目淨見濛濛霧白。
溪岸邊,隱隱傳來琵琶音曲,弦聲在林間迴繞,恍如低語的傾訴,令漫步的來人不禁停步,伸手悄然推開枝葉,只見前方溪中的大石上,一名白衣少年悠坐其上,拂彈一把紫檀琵琶。
徐風拂過枝葉,令穿透輕霧的陽光像粉飄的碎影,映灑得微微淡淡,坡岸上滿佈的黃色花朵像一疋在綠茵上展開的黃色錦緞,輝襯石上的俊雅少年有些擬夢出塵,清逸似仙。
潺潺水聲緩緩應和琵琶弦音,少年斂眉信手悠續彈,長指攏弦、抹音復挑,曲律無盡,一時間,霧中的山林溪水之景像融著弦音成畫,縱是見多識廣的來人也不禁看得恍怔出神。
霧中的面容雖難以看清,卻隱隱可見那份俊美的逸雅,尤其那份悠若與獨立於這世外般的「靜」與一股離塵的「冷」,像這層霧一樣朦朧而縹緲。
「美酒真能教人沉醉嗎?我看美景、美事更教人沉醉今朝。」蘇少初放下紫檀琵琶,輕悅的聲帶著幾分閒漫悠調。
似有耳聞的聲令枝葉後的人雙眸瞇起,他想起潼家莊內「稜壁湖院」傳出的縱詞高聲。
「這裡還是一樣,每至秋季午後必起山霧。」辨視可及的岸邊野林,霧茫中還依稀可見林間淡淡綠意。「紫邊黃棠,這種花在此時向來開了滿河畔。」
滿溪岸的黃色花海,陽光下是一片絢燦,此刻布上輕霧,也別有一番景致。
此時霧更淡,陽光的穿透力轉強,屈著單膝悠坐石上的白衣身形與面容更顯清晰,也讓枝葉後觀視的人更加凝目,想看清這出塵少年的一切。
「你的人明明在南邊關,卻遲遲不露面,今天竟派這個小東西就想避過嗎?」
悠朗的笑意聲再起,蘇少初望向另一端傳來聲響的竹林,一個小小的黑影竄過,攀爬到離少年甚近的葉叢中,一雙小眼明顯探看。
「看來你家主子真是相當不想見我,應該說是不敢見我才是。」從腰際小袋拿出預藏的乾果,躲藏的金色小身影馬上躍跳出,吱吱雀躍的攀上蘇少初的肩。
「絨絲小金猴向來是你疼愛的小傢伙,不惜讓它跑出來見我,擺明就是賠禮了。」撫著蹭在面頰上的小猴子,蘇少初喜愛得滿意極了,將乾果餵給小傢伙。「呵呵,那就別怪我留你代主在身邊做客幾天。」
可愛的人、事與動物,向來最令她毫無抗拒之力,這只靈巧可愛的小金猴她早想留在身邊,可惜它的主子不放行,今天可如願了。
「不過這個書方,真是輸得一點都不大方,也該想想,以如今雙方定下的關係,他躲一時也躲不了一世!」蘇少初揉揉鼻子無奈一歎。
書方?是江湖上出名的流星快劍李書方嗎?盛傳此人劍術稱絕,個性也與劍法一樣堪稱另一絕,所以有「雙絕劍俠」的稱謂。
會讓流星快劍迴避的人,此少年究竟何來頭?一旁觀視的人蹙眉思忖。
「小傢伙,聽你的主人說過,你非但通曉人意,還十分敏銳,身形快得不輸給練有上乘輕功的人,唉!讓我想想要你做什麼來證明呢?」
拍撫趴伏肩上毛絨的小猴,蘇少初微笑的低語,「我看……」揚起的眉目睨向身後,緩緩扯揚唇角,「就替我揪出藏在暗處中的人──」
蘇少初一揚手,肩上的金色飛影迅捷朝岸邊一株隱在綠叢後的大樹奔躍而去,同時,暗處一個幾乎細不可察的出劍聲響也隨之傳來──
「三公子──三公子──」
樹林中傳來尋人的揚喊聲,高聲大喊的中年胖漢子穿著地方縣令的官服,身後領著一隊官差,揮汗跑入林中,卻不待他們上前,一道飛掠的白衣身影已先至,另一道盯住白衣的身形亦至。
幾乎是眨眼中的演變,眼前的情景令眾人全愕然!
只見大樹下,一名容姿華貴,一身華服錦緞的男子,掌中鉗制一隻掙扎嘶號的金色小猴子,男子面龐俊美幾至無瑕,在精雕細緻的耳飾與頭冠中,更顯一抹艷魅,微瞇起的神態隱透一股懾人的威儀。
「三、三皇……三公子,這、這是怎麼回事?」中年胖縣令驚得雙眼圓睜,深恐眼前這位貴公子有任何毫髮損傷,那可是抄他九族都擔不起的。
被稱作三公子的華艷男子幾步外,一名逸雅白衣少年持扇指著他,昂然迎視,雙方的氣氛是明顯的詭譎,卻沒一人有動作,因為白衣少年身後有另一名冷漠的藍衣劍者劍尖早已指著白衣少年的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