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洗粽子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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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頁

 

  同一時間,仲子璽跌坐在床上,他雙手捧著徐季甄的日記,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一遍又一遍。

  牆上提示整點的掛鐘,不知已經響過多少回,不過仲子璽依然不出門,始終不願見任何人。

  他心如刀割,季甄的字裡行間,透露著他從不知道的一面。

  今天他睡得好沉,我不敢出聲,可是眼淚真的不聽話,我好難過,為什麼我就是這麼笨,連幾個英文單宇都背不好……

  今晚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飯,我才知道自己多麼無知,他們說什麼我都聽不懂,難怪仲媽媽會跟我說要我多努力,以後才能幫他的忙,可是……我們相差好遠……好遠,好像越來越遠。

  今天他和爸媽吵架了,又是為了我,為什麼我變成了他的包袱,為什麼我沒有辦法帶給他快樂?

  這是季甄到美國之後寫的,然而在更早之前的日記裡,徐季甄還曾寫到:

  粽子家裡生意失敗欠了好多錢,我知道那種感覺,我一定要幫他早日還清。老師說這支股票會漲三個月……我這個月先幫他存一萬,下個月再幫他……

  日記清楚地寫到季甄當時為了他的「債務」,如何擔憂又如何努力地存錢,甚且為此誤信那些「股市老師」的話。

  仲子璽發現,季甄都是在晚上他睡著後,偷偷爬起來寫日記,他看見她在另一篇日記裡這樣寫到:粽子睡得好熟,工作一定很累。他現在壓力一定很大,每天又這麼辛苦。粽子你放心,我會跟你一起解決問題。

  當時他正在快遞公司「打工」,只覺得新鮮有趣,卻不知道善良的季甄當時是這樣為他擔憂、為他失眠:當自己睡得安穩又滿足時,她正開著夜車幫他計算那筆他隨口胡縐的「債務」。

  如果季甄是他生命中的答案,那自己又是她的什麼?她擔心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生命中的小插曲、小遊戲,等到謎底揭曉,自己把她帶到美國後,給她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內心又是如何的煎熬?而夜夜睡在她身旁的自己,竟渾然不知枕邊人為愛承受了多少壓力和委屈。

  是自己親手毀去了她原本的開朗自信,還得意洋洋地自以為讓她過得很幸福,還大言不慚地說會好好愛她?

  這自己曾極欲逃離的枯燥世界,現在他找到了答案而回來,卻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建立在季甄的痛苦上。

  自己有什麼資格,當她的男人?!

  除了自私,自己還能給她什麼?

  季甄默默地無怨付出,有委屈也不敢跟他多說,自己是這般愚蠢、無知,現在她走了,要怪誰?

  仲子璽緊緊握著手中的日記,雙眼茫然又震怒,他不再遷怒任何人,因為現在他知道,讓季甄離開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他什麼時候真正關心過她了?他自以為愛她的方式,卻讓她陷入爬不出的深淵,為了愛他,她把自己變得好渺小,那個在台灣堅強有自信、努力向上的季甄,是自己親手毀了她。

  他翻著日記的最後一頁:今天,我真的好累,不知道為什麼對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勁,可是子璽那樣忙碌,我怎麼可以再鬧情緒。

  日記的日期停留在她離開的前一晚。

  我想,我真的配不上他。粽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其實我好想這樣喊你,但是在這裡,你是仲家少爺,我怎麼可以放肆。明天我就要走了,你睡得好沉,我好喜歡這樣的你,我認真地把你看了一遍,你會永遠留在我的腦海裡。

  我不會讓你找到的,因為你必須娶一個適合的人當仲大太,而那個人不是我。但我能擁有著你曾給過的愛,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是季甄最後的筆跡,下一頁開始便是一片空白,就像他現在的腦袋。

  懂事後就不曾哭泣過的仲子璽,現在卻任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呆坐在床邊,動也不動,季甄說她配不上自己,但仲子璽此刻卻只覺得,是自己沒有能力當她的男人。是自己這雙手,硬生生地將有如一隻活潑麻雀的季甄,關進這虛有華麗外表的鳥籠中。

  她為了愛自己,受了多少委屈?為了愛自己,多少話往肚裡吞?自己是怎麼當她的男人?自己……有什麼資格說愛?

  仲子璽鐵青著一張臉,雙拳陡然握緊,往床上一舉拳槌下。

  就這樣,仲子璽窩在房裡幾天不出戶,他看著季甄用過的每一樣東西,寫下的每一個字,他從恨自己自私,到想著該怎麼挽回,一次又一次來回思索著,與季甄相處的種種浮現眼前,他該如何彌補,又或者,他還有沒有機會彌補?

  *** *** ***

  「大哥,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媽擔心死了。」

  「出去!」

  「大哥!」

  「沒聽見我的話嗎?」

  多日後,仲子御不顧一切闖進了他的房間,見到滿臉胡碴,雙眼滿佈血絲的仲子璽。

  「你這樣,季甄會放心嗎?」

  子御知道季甄對他來說有多重要,想要藉此讓仲子璽清醒。

  不料仲子璽卻什麼表情也沒有,依然什麼話也不說。

  「好,大哥,不過就是找個人,你一句話,我保證一個月內一定把人帶回。」

  仲子御是個不露面的私家偵探。他等著仲子璽點頭,不料又是許久的沉默。

  「仲子璽!你到底要怎麼樣?要頹廢到什麼時候?這樣能解決問題嗎?」子御當真火了,仲子璽這才悠悠地回神。

  「找到了人又如何?我已經遺失了她給我的心。」

  「你到底在說什麼屁話?」

  「就當我在說屁話,你可以出去了嗎?」

  「仲、子、璽!你除了會在這裡裝死,你還會做什麼?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為你擔心死了?」

  「不必。」他倒在床上。「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出去!」

  他不再回應任何話語,閉上眼睛,任憑傷痛蔓延。季甄教給他的,他要時刻在心上,他不要她白白愛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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