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若琳回到座椅上,偏頭看著下午差點砸下來、打到她的頭的衣帽架,現正穩穩地站著。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歎出一口長長的氣。
是夜,凱恩採取行動了。
愛情這種事沒得退讓。如果恩尼不是與他一路相交的好友兼兄弟,他是連知會都不知會一聲,就會直接踢他出局。
但因為他是恩尼,所以凱恩約他在一家靜謐的酒吧相見,兩人坐在吧檯邊,耳畔有低旋回轉的爵士樂相伴。
「恩尼,你曾經看過我假公濟私嗎?」酒才送來,沾了沾唇,他便開門見山直接問。
恩尼搖頭。
「事務所裡有哪個人是沒經過考核,直接走後門進來的嗎?」
恩尼頓了一下。說沒有,是沒有,所有的律師都是經過層層審核才聘來,但說有,也是有的,不就是……
「芳菲。」凱恩替他答了。「芳菲.趙。」
恩尼突然覺得胸口緊窒。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體認清楚。有些事即使先前已經知情,但他仍不願去面對,希冀擁有一個夢想。
此時看著凱恩堅毅的眼神,他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凱恩之所以屢屢找理由要芳菲陪著加班,就是為了阻撓他跟芳菲見面。
第5章(2)
「她之所以讓我打破原則,只有一個理由。」凱恩輕柔地開口。
恩尼只覺得他的天地就要為之毀滅。
凱恩的口氣轉為認真嚴肅。「我相信,你也清楚那個理由。」
他閉了閉眼睛。「你……要她。」
「清楚就好。」凱恩的鷹眼盯緊了他。「我樂於接受挑戰,但我要先說明,我盯上她不是一年兩年的事,過去我沒有鬆手過,以後更不會。我要定她了,即使代價是跟任何人決裂……包括我最要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事業夥伴。」
恩尼睇著他那決心凌駕一切的眼神,感覺世界就在他腳下崩毀。
「我知道。」他嚥下這輩子喝過最苦澀的酒。「我知道了……」
為了端正她支持同志愛、祝福凱恩與恩尼的思想,免得自己再無端想入非非,芳菲決定,該是她出馬的時候了。
她找了恩尼好幾次,但他最近好像接了大案子,忙得不可開交,也因此約好一起吃飯的時間,他放了她好幾次鴿子。
好不容易,讓她在圖書室裡逮到一個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她忙不迭地拉著他到角落說話。
「恩尼,我想了想,凱恩對你應該是有意思的。」因為他頻頻抬手看表,她只好直接切入重點,速戰速決。「我來撮合你們好不好?」
手腕輕輕放下,恩尼拾起頭,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麼了?幹嘛這麼奇怪地看著我?」這不是她預期中的反應,最近恩尼變得好奇怪,疏離且陌生。「我還以為這會讓你開心哩。」
「你為什麼會覺得凱恩對我有意思?」
「因為他拷問了我很多遍,每天都問,恩尼最近有找你嗎?他跟你在一起都做些什麼?恩尼跟你很要好嗎?恩尼還常去你家嗎?恩尼最近也帶你去 逛藝廊嗎?他滿口說的都是你,三句不離你。」
也滿口都是你,三句不離你。
恩尼的笑容中藏著一絲苦澀。「你不覺得,這些問題可以理解成他對話中的另一個人有意思?」
「什麼啊?」她想了想,話中另一個人?那、那不就是她嗎?
芳菲臉兒一紅,匆然想起前幾天的糗事。他不過是好心要替她擦掉甜辣醬,她卻以為他要、他們要、他們即將會……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隨即發現自己這個動作很蠢,好像她還在期待些什麼。她拍了拍後腦勺。停止!停止!她在亂想什麼?
「怎麼了?」看她雙頰酡紅,就知道他們之間肯定有化學變化。
「沒事沒事。」
恩尼垂眼看著她。
凱恩說過,他盯上芳菲不是一年兩年的事。
他依稀記得,凱恩是在三年前跟女人們斷了交往關係。雖說那時事務所那時正陷入與與莫裡斯國際法律事務所的爭戰之中,但他跟芳菲應該就是在那時邂逅。
這麼一來,她又是抱著什麼心思,想撮合他們?
「你不覺得這樣很奇怪嗎?」他問。「把兩個男人湊成一對。」
「為什麼會奇怪?可能……凱恩比較晚發現自己的性向,因此以前有過女朋友。我查過這方面的資料,知道有人會「晚熟」,因此內心很矛盾,一方面對你極有佔有慾,一方面卻還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偏好」,所以情緒才會起伏不定。」她小心翼翼地說著。「不過,只要有人點醒他、推他一把,不就成了嗎?」
芳菲清澈的眼中找不出一絲戲譫雜質,她是認真在看待整件事。
「凱恩人長得帥,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怎麼會以為他是Gay」恩尼故意冷笑著問。
「你還不是一樣?長得帥,家世好,能力一把罩,而且溫柔體貼,像你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但你還是Gay。」
同理可證,不是嗎?
「難得耶!像你們這樣的男人,大多都是自命風流的種馬。如果你們「在一起」,雖然會讓很多女人扼腕,但總比傷心來得好。」
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惹人發噱,但他心裡卻淌過了暖流。恩尼聽得出芳菲是真心誠意在祝福他們,怪不得凱恩對她心有所屬好幾年。
「我已經想了一個主意……當然要經過你的同意。就是,我想約凱恩到我家,提議幫他……」她嘀嘀咕咕說出她的計畫。「就在這個時候,你出面表白你的心意。」
恩尼的呼吸為之一窒。
「我想,以凱恩的個性,聽到你告白,他一定會先抗拒一下,但我們就是要製造一個讓他即使抗拒也無路可跑的狀況。」她以拳擊掌,相當豪氣。「這樣,他才會正視自身的渴望。」
恩尼沒說話。老實說,他已經知道凱恩的心意,因此覺得她所提出的方法近似惡搞,但她顯然不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