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工作台上滿滿的都是食物,空氣中是餅乾烘烤的香氣,還有妮娜滔滔不絕的傾訴,還有入口濃烈、回味清香的調酒。
她們像以前一樣,坐在早餐檯上就吃吃喝喝了起來。
一切都和以前一樣,重溫舊夢,應該很幸福。
但,為什麼她會覺得屋子裡空蕩蕩的,彷彿少了最重要的「什麼」呢7.
接下來的幾天,凱恩連理都沒理過她。
他不再請她加班,而是要安芮留下來幫忙。就算芳菲迂迴地告訴他,妮娜受訓完畢,已經離開紐約了,他也不再造訪她的小窩。
在事務所裡,除了交代她做事的正經話之外,他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個人,她所受到的待遇就跟其他人一樣,嚴峻、冷漠,這讓坐在他辦公室門外工作區的她很不安。
那天他說走就走,也沒發過脾氣,好端端的,怎麼說不理人就不理人了?
終於,她鼓起勇氣,敲門進入他的辦公室,想跟他溝通。
「嗨,凱恩。」她輕手輕腳地靠過去。「你……好嗎?」
他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色冷冷的。「還不錯。」
每天早點回家,吃得飽、睡得暖,又不用被人趕過來、藏過去的,能不好嗎?就算有些孤獨,他也還能忍受。
「你最近好像怪怪的。」她下意識地絞著手指。「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或對我有什麼不滿?」
「怎麼會?你這個「基層」做得可認真了。」
「我不是指那個……」
「如果不是,那就出去。現在是辦公時間,我只談公事。」他的語氣雖然客氣,但是意思卻表達得很清楚。
「只談公事?」那他以前在她耳邊吹氣、調情,逗得她小鹿亂撞算什麼?
「是。」他的視線又轉回螢幕上去了。「只談公事。」
「你不再需要我幫你加班了嗎?」
「有安芮在。之前只是把你從托蘿那裡借調過來,害你忙得沒空交際,現在該給你一段清閒時間了。」
「噢。」他的冷淡讓她心裡一陣緊。
「沒事就出去吧。」他的眼神沒聚焦在她身上,反而直盯著螢幕瞧,還一連打了好幾串字,壓根兒沒把她放在眼裡。
她想跺腳,問他若果真如此,之前硬叫她來加班又算什麼?在這間辦公室裡,兩人的抵死纏綿又算什麼?
但是,看他那副死樣子,她要是再待下去,就自討沒趣了!
她轉身離去,心裡怪怪的。這輩子,她還不曾因為被誰冷落而心情如此惡劣呢!
哼,她今晚要去茹絲小館,用油滋滋的薯條、十二盎司的肋眼牛排,龐大的布朗尼蛋糕跟全脂冰淇淋把自己肥死,
但她才剛踏出凱恩的辦公室,就被迎面而來的大陣仗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她看到母親雪若琳就像以往參加各種社交場合一樣,身邊圍著一大群人,雍容地走了過來。那陣容幾乎全是由事務所裡的律師與助理所組成,個個神色興奮又緊張。
芳菲忽然間喉嚨發乾,腦中一陣暈眩。
她來做什麼?母親該不會是來找凱恩談她的事吧?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小窩裡藏了個野男人,終究是會被揭穿的。她就曉得自己不是神經質,自從凱恩在小窩裡過夜第一次之後,整個屋子裡就全是他那有若麝香般的男人味,驅也驅不散。
她僵立在原地,等著真相被揭穿的難堪。
「趙夫人要找莫裡斯律師,芳菲,快通報一聲。」不知是誰喊。
她望著母親,母親也望著她,碧綠的眼眸中是平靜淡然的情緒,隱隱間又好像有絲期盼,好像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她應該要說什麼?喊她「母親」嗎?
她望著周圍的同事,他們好像還不知道母親與她的關係。想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新生活,想到只要自己是個「平凡人」,這些同事就會待她一如以往,不然的話……她搖搖頭,不敢想像那後果。
至於母親與凱恩要談什麼,都是在辦公室裡談,總不至於大門開開,請一堆人列席旁聽吧?
大隊人馬在她面前停定,她看到母親挑了挑眉,她下意識地迴避,回頭喊道:「凱恩,趙夫人來了。」
雪若琳眼中小小的期盼火焰隨之熄滅。
凱恩從辦公室裡走廠出來,也看了芳菲一眼,眼神涼涼的。
她還來不及深想些什麼,凱恩已經親自迎接上去。
「趙夫人,久等了,請到裡面談。」
雪若琳雍容大方地踏步進去,凱恩殿後,立刻就要將門關上。
芳菲趕緊擠過去。「等等,我來做記錄,為你們泡茶。」
凱恩看了雪若琳一眼,後者幾不可見地輕搖一下頭。
「不用了,你繼續在外面處理資料,有訪客或電話先一律擋掉。」
「可是……」她眼巴巴地跟上去,想知道他們要說些什麼。
門砰一聲,毫不留情地在她鼻前關上。
芳菲愕然地看著門板。那一聲「砰」雖然不大,卻像是凱恩與母親同時對她關上了聯繫的大門,門裡、門外,隔成了兩個世界。
這種感覺,比被朋友排擠還難受,更讓她……無言以對。
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過了一個鐘頭,凱恩的門才又重新打開。
「那就麻煩你了,莫裡斯律師。」雪若琳的神情跟來時一樣平靜無波,就連場面話也稀鬆平常。
但,包括芳菲在內的每一個人都豎直了耳朵,聽他們在說什麼。
尤其是芳菲,這一個小時內,她根本什麼事也做不成,只能心煩意亂地不停按壓著自動式原子筆。
「這是我的榮幸。」凱恩護送著雪若琳,直到門口。「路上小心。」
「謝謝。」
送走了鼎鼎大名的雪若琳,凱恩直接回辦公室.
雖然大家都在揣測,雪若琳的到訪到底是什麼原因,但誰也沒膽量直接去問凱恩。
芳菲抱起一小疊勉強穩住心神才打好的文件,送進辦公室裡。
「這是你交代的工作之一,我已經整理好了。」
「嗯,出去吧。」他依舊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