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芙蓉卻說道:「妳在二爺院中也待了段時候,對二爺心生慕情,亦不難理解。可身份懸殊,也是沒奈何的事。而今二爺舊情所哀的顏府小姐又到了府裡,我能明白妳的心情……」低聲一歎:「可又有誰能明白我的感受、心情……」
啊……應如意愕愣住。邢芙蓉竟以為她——她張口欲言,卻不知怎生解釋,啞了半天,邢芙蓉早帶著丫頭走開。
也罷,將錯就錯,反正於事無礙——
可她突地一頓。呃……她當真不覺吃味?尤其趙子昂當著柔婉可人的顏彩雲面前踢她一腳?
原本她是覺得沒什麼,可經邢芙蓉如此一誤解,她突然懷疑,她真是不在意嗎?
哎哎,種種魔音攪得她頭疼。她甩甩頭,夾緊包袱,又跟作賊一樣,偷偷摸摸走向後門。
等到趙子昂發現不對,已幾近半夜。他回房沒見著應如意,書閣裡亦不見她蹤跡,心頭頓時狂跳,一陣狂亂。
「應如意!」他大叫。
他派人到各院搜尋,幾乎將趙府上下整個掀翻過來,趙大爺、三爺、四爺半夜被吵醒,弄清了怎麼回事,相互望一眼,亦不多言。
「府裡上下這麼多人,居然沒人瞧見、知曉她去了哪裡!」趙子昂怒極,大為光火,用力朝桌上一拍,桌几一震,上頭的茶杯給震掉到地上跌躥。
趙總管低著頭,愁眉苦臉。
「二爺,」一名婆子怯怯開口。「今兒個下午,我瞧見如……如意姑娘拎著個包袱,打後門而去……」
「她去哪兒了?」趙子昂追問。
婆子囁嚅著。「這……這我……我就不……不知道了……」
「二爺,」趙總管垂著八字眉,苦臉道:「如意那丫頭是旻婆帶來的,我看不如找旻婆來問問。說不准她偷跑回去,可問問旻婆是在何地。」真會被那死丫頭害慘,嫌她惹的禍不夠,現在居然還敢偷跑,惹得二爺大動肝火,結果倒楣挨罵的還是他這個總管。
「快去找旻婆過來!」趙子昂又大叫。
趙子揚打個呵欠,自言自語似道:「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沒人敢出聲。趙子昂狠狠瞪了趙子揚一眼,趙子揚毫不在意,又打個呵欠,說道:「還以為是什麼要緊的事,大半夜搞得府裡上下雞犬不寧,結果不過是為了一個丫頭不見了。你自己弄丟了人,自己去找回來,我要去睡了,恕我不奉陪。」
「你——」存心惹趙子昂發怒。
「奉勸你,二爺,倘若那丫頭真是那麼重要,就好好把人看好,別等人不見了,才焦急發怒亂找人出氣,大半夜不讓人睡覺。」
「你給我住口!」
「住口就住口。可看在兄弟一場份上,我說二爺,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才是最重要的,別猶豫不定、迷惑不清,等失去了才又悔恨不已。」說完,又打個呵欠,自顧去了。
眾人屏息,仍沒人敢出聲。趙子昂臉色鐵青,重重朝桌子又是一拍,大聲咆哮:「還不快去將旻婆找來!」
不管深更、不管半夜,片刻都等不及。
*** *** ***
凱羅爾每次從古埃及回到現代,都得掉進尼羅河中一下才回得去;揚舞回去現代,也得有個湖什麼的。可應如意看看左右,別說河,就連條小小溝也見不著。
豆仔說,他們發現她時,她就躺在這野地上……她躺下來,頭朝東,腳朝西。她還特地換回了她的襯衫、牛仔褲,算是跟她的文明世紀的連繫吧。她閉上眼,心中不斷念著,漢堡、炸雞、薯條、可樂、巧克力、冰淇淋……
「妳在做什麼!?」頭頂上驀然響起一聲陰沉的斥喝,彷彿低吼的雷鳴,轟轟地猛嚇了她一跳。
她跳起來,好似老鼠見到貓,張著嘴,指指自己又指指鬼魅似出現在眼前的人。結結巴巴道:
「二爺……您……那個……怎麼會知道……呃,來這兒……」簡直不敢相信。
「哼!」趙子昂重重哼一聲。見到她那剎那,一顆懸吊的心總算安放下來。「妳就算上天下海,我也能夠將妳挖出來,看妳還跑到哪裡去。」
「冤枉啊,二爺。我哪敢跑了,我不過是暫時……呃,暫時出府一下。」低眉垂眼,嘴呼冤枉,一副好無辜。
「誰允許妳出府了?」冷眸一瞪,應如意縮縮腦袋,忙不迭道:
「是是,小的知錯了。」
哪回不是說她知錯,哪回不又再犯?趙子昂又哼一聲,突而注意到她奇怪的裝束,蹙眉道:
「妳怎麼穿得怪模怪樣?」
這一提,提醒應如意自己此時一身不合時宜的裝束。
「嗯,這個……」一時編不出借口,語塞住。半晌才道:「這是許久前有外地人路過留下,我發現了,請小紅借我穿著玩玩。」
窮鄉僻壤哪來的外地人會路過?趙子昂倒不追究,心裡只疑問她可真打南海異地而來。一會說什麼從外地來投親,一會又說什麼尋親不遇,他仔細問過了,那叫小紅的村姑倒也老實,問什麼也不敢多加隱瞞,應如意這傢伙根本不是這家的什麼遠親或遠房親戚朋友,而不知是什麼原因,昏倒出現於此。
「妳馬上跟我回去。」哼,她真以為瞞得了他。
「馬上?可是……」遲疑著。可被趙子昂凶狠一個瞪眼,立刻縮縮腦袋,沒出息道:「是是。可我總得收拾收拾,至少換下這身裝束吧。」
「動作快點,少拖拖拉拉。」
「是是。」雖說趙子昂不再像之前那般,老給一張冷臉,可應如意覺得,趙大二爺越來越像個「爺們」,而且脾氣相當差的那種。
茅屋外,從雲面無表情仿似尊門神。果然,少不了他。見她一身奇裝異服,連眼都不眨一下。
「如意姑娘,為了找妳,二爺這兩日都沒合眼。二爺他一問知妳的下落,立刻就趕來,沒有片刻休息。」居然帶點責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