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熾熱。幾乎教人想躲進地底下的大熱天,卻偏偏有人一邊哼著曲兒、一邊彎身摘花,彷彿完全不把上頭的大太陽看在眼底的悠閒。不過,同樣在這片花海的數尺外、兩棵相倚的松樹蔭下,則是另一個快睡倒的人影。
輕鬆的哼曲兒聲逐漸接近樹旁,然後,一大把剛被摘下的各式鮮花嘩啦啦往樹下睡掉的人身上丟下。
至於被莫名其妙「傾倒」鮮花的少女,早已睜開了一雙半困半醒的鳳眼,睨向正對她笑咪咪的禍首。
「……你這些花不是要摘給師娘?」坐起,身上的花全落到一旁,她用力一甩頭,清醒七分了。
絕色得足以傾國傾城的白衫女子笑臉收起,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說!你害我心情不好,摘起來的這些花也跟著變醜了,哪能給我娘!」
小檀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我剛才什麼話也沒說,你自己心情不好關我啥事?」她摘她的花、她睡她的覺,她這也礙著人了?
歐玄燕隨手撥開垂落肩上的發。「是嗎?」伸出蓮足踢了踢她。「我可是確定我心情不好是因為你。艾辰那小子說你一回來就老是在睡睡睡,我派你去辦的事有這麼累人?」
「……你可以自己去試試。」看著她,小檀的黑眸狡黠地瞇起。「你不是很想見他?去見一見那個你又氣又愛的男人,省得我必須一直替你看著他,最近還得勞碌命地在外面東奔西跑。你不知道,這真的很累耶!」回來都半個月了,她還沒完全恢復精神。
歐玄燕美目瞬了瞬,接著二話不說轉身走開幾步,回到烈日下,繼續摘花朵。
小檀也若無其事地雙手環胸,朝她說想說的話。「師父是怕惹師娘傷心才從來不提他的事,可師父也是因為師娘,才會在十多年前教他武功,成為他口中的『恩師』。雖然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讓我發現他的秘密,還把看守他、再讓你知道他的事的任務交代給我,不過師父仙逝,你對他的關注倒也不曾減低,所以我一直以為你很快就會和他相認……」
「笨蛋。」沒想到歐玄燕驀地輕笑一聲,彎身迷醉似地聞著花香,視線並沒有向她望去。「我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哪還有得玩?而且現在精采有趣的才正要開始呢。」腦子裡早有了另一個計畫。
聽她掩不住興高采烈的語氣,小檀卻無端地背脊泛涼——這跟前兩次她交代任務給她的不妙徵兆一模一樣。
「嘖!這種事會說好玩的也只有你。」嘴裡忍不住嘀咕。
「小檀……」一聲甜得膩人的呼喚傳來。
頭皮發麻。「喂!你若是想玩有趣的,可以找艾辰那小子,他很閒。」
「哼!他已經在石森樹身上栽兩次了,我當然只能信任你。小檀……」在那頭朝她漾出一抹無敵的媚笑。
小檀面無表情地瞪著她。
「說吧,你又想做什麼了?」
歐玄燕烏亮的黑眸閃過一絲奇異詭譎的光。她笑笑地朝小檀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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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偏西。
小樹林前,一場激烈的廝殺剛結束。原本要偷襲落單目標的這一批盜匪,反而被要偷襲的對象和忽然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的幾個壯漢打得落花流水、滿地找牙。
七個盜匪此刻全被制住;當他們看到那正朝他們踱近的高大身影時,向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的他們,不禁機伶伶地打著冷顫。
這個男人,根本是煞神!
上頭不是說這個男人是石家最沒有威脅、最好解決的一個?騙人!
想到剛才他出手的狠厲,毫不猶豫地砍掉兩個人的手腳,那比他們上頭主子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恐怖手段,有人開始簌簌發抖。
有著一張俊美無匹的臉,全身上下卻迸射出一股駭人煞氣的男人,在這批全攤軟在地的歹徒前方停步,目光如炬地在他們臉上轉了一圈,接著忽然將手中的長劍往其中一人肩上直刺去——
「哇!大俠饒命!」已經被打廢兩條腿的尖臉年輕人一聲慘叫。
不過他所預期的痛並沒有出現……只見劍光一閃,他肩上的衣服被削開一大片。
「是十三寨。」一旁正一腳踩著一名盜匪腦袋的大塊頭壯漢瞧了他肩上露出的血色「十三」刺青立刻哼道。
其他三名漢子則靜默警戒地分站在距一步的地方,一邊緊盯著這些沒長眼的傢伙。
俊美男人慢慢收回劍,冷眸則釘在那個尖臉年輕人臉上。「上回燒了酒樓大概覺得還不過癮,這次是直接想再抓個石家人挑戰石天莊報復的速度吧?」
樓風腳下一用力,地上盜匪的頸子傳來清楚「喀啦」一聲,人即昏死過去。「這些人你打算怎麼處置?」沒想到正要趕來和他會合就碰上這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嘖!他都還沒流到汗就玩完了。
石森樹的唇角略略上彎,但看在被他冰冷眼珠緊盯著的盜匪眼中,卻直像是惡魔的笑。「這樣吧,聽說十三寨抓到人通常都是男的割舌、女的姦淫,我看這兩個一起來好了。」
樓風面不改色。「是。」抽出腰間匕首。
這下,還沒昏的四個盜匪一聽之下,臉色死灰,其中兩個更是嚇得尿了出來。
「啊……饒……饒命……大……大俠……」一時之間求饒聲四起。
就在樓風拿著匕首朝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瘦子湊近時,他忽然眼睛翻白,真的嚇昏過去了。
這時,原本冷看著尖臉年輕人沒再說話的石森樹,乍地微揚眉。「這裡先交給你!」留下一句,身形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逝。
樓風只一愣,抬頭發現他去的方向後,馬上知道有人要被「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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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尺外,隱密的樹叢下,一個以為自己躲得天衣無縫的身影,正透過樹葉間隙觀看那邊的後續發展,沒想到本來背對著這裡的石森樹突地在場中失去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