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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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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天莊。

  百年武學世家、江湖中人人敬重尊崇的石天莊,近一、二十年來,莊中弟子人才輩出,或有在江湖武功排進前十名的大莊主石玉峰與其弟石玉虎,甚至幾乎當上武林盟主的石玉麟。至於年輕一輩在江湖中活躍、嶄露頭角的也有好幾個。不過石天莊更為外人津津樂道的,是以一介女流之姿,至今仍掌管著整個石天莊的正牌當家主母華太君。

  據傳三十年前,原本的石天莊莊主被人暗殺驟然過世,那時的石天莊也差點因此分崩離析;最後是莊主遺孀,也就是現在的華太君挺身而出,展現出令大男人也自歎弗如的魄力扛起整個莊內莊外事務,並且藉此將石天莊大大整頓一番。於是在短短的三年內,她不但讓石天莊度過了崩散的危機,還找到了當初暗殺夫婿的組織,將之一舉殲滅。自此,石天莊石夫人的名號便傳遍江湖,也為她和石天莊贏得了眾人的尊敬。

  數十年下來,石天莊在她手中儼然已成了武林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勢力和穩定中道的力量。儘管最近幾年的華太君愈來愈少在武林的公開場合露面,山莊對外事務也似乎全放手讓子孫輩去打點,不過許多人都知道,實際掌握石天莊大權的仍是她。

  年輕時便展現剛烈強悍、嫉惡如仇性子的華太君,即使現在已到了鶴發年歲,其性情雖然已柔軟了幾分,不過她某些自有的堅持與頑固觀念思想,卻也常常令晚輩與下人們吃足苦頭。

  小時候的石森樹,便是受害人之一。

  至於現在的他嘛……

  通風涼爽、蓮荷飄香的水亭內,他把酒樓的營運報告呈給坐在椅榻上的太君看。等到她雞蛋裡挑骨頭、挑剔到最後終於沒得再挑後,他仍是一派氣定神閒地喝著下人倒的茶。

  滿頭銀髮、一張被歲月刻劃下痕跡,但還顯得紅潤有光澤的清瘦面孔,再配上一身雍容莊嚴氣派,很少人在她面前、在她的瞪視之下,還可以自在輕鬆得起來——這就是華太君,也就是石天莊的幕後當家主母、石森樹的祖母。

  她把帳冊放下了,目光投向她這二子與那個女人所生的孫,看著他那張與其母幾無肖似卻同樣俊美的臉孔,她的情緒便又無可抑制地湧現出一股深深的厭惡。

  不過,他忽然似笑非笑、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回視過來,立刻令她不願服輸地勉強將這情緒壓下。

  「嗯,可以了。」語氣平淡得不露一絲真正的心思,可仍是不想輕易就放過他,她微垂眼、皮笑肉不笑地故意道:「森樹,我這祖母把酒樓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交給你,是委屈你了吧?我明白,其實以你的才能,應該要有更大的發揮。可是你也知道,咱們石天莊其它事業都已經有你的伯叔和兄弟們接手經營,而你的武功也無法在江湖上和人一較長短……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不公平?你怨恨我吧?」

  石森樹俊秀的眉微蹙,表情顯得驚訝。「太君,您折煞小孫了。為了山莊,您自有一番您的考量,若我是您,也許我會做得比您更殘忍,所以我怎會怨恨您呢?」句句尊重,卻又字字見血。

  殘忍?

  華太君抬眼再盯向他,嘴角的笑意並沒有達到眸心。「原來你覺得我是個殘忍的老太婆。」挑他的語病。

  石森樹微哂。「老太婆?太君,您還不老,小孫可是天天祝禱您可以長命百歲,把咱們石天莊打造成天下第一莊,除了這話,小孫絕沒別的意思。」

  一老一少的視線在半空中交會,無形的肅殺之氣在剎間閃現、再消失。

  心知肚明的兩人又看了彼此一眼,接著是華太君先輕咳了聲,揮了揮手。「你回來還沒去向你爹請安吧?好了,你下去吧。」打發他。

  每次和他談話完,她總有一種筋疲力竭、精神嚴重耗弱的感覺,而且這種情形在最近幾年愈來愈明顯。他愈謙沖內斂,愈言笑晏晏,她愈摸不透他在想什麼。儘管她已經加了許多限制在他身上,但她可以清楚地察覺到,他根本不在乎她對他做了什麼。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愈覺得他深沉可怕。

  為什麼他偏偏是那個賤女人生的?!

  石森樹不明白她此刻在想什麼,不過倒很滿意看見她臉上又多了一道皺紋的成果。

  「太君,那麼小孫先下去了,您歇息吧。」告退。

  他退出水亭。曲橋上,已經有人在等著他。

  「森樹哥,我聽下人說你已經回莊了,果然你頭一個就跑來跟太君報到。」一個身形中等、國字臉的和善年輕人一見他出來,馬上一邊朝他招手、一邊跑向他。

  石森樹對著跑到他身邊來的四堂弟石先果湛然微笑。「原來你也回來了,我以為你還在外地做生意。」

  說到做生意,石先果的表情稍稍暗郁了下來。他趕緊把他自小就最信賴的兄長拉離太君在的水亭遠一點,這才敢歎口氣,說實話。「森樹哥,你別損我了,你也知道我對做生意根本沒半點慧根,要不是靠著你暗中幫忙,我現在那能好好站在這裡。」怕不是早就丟下那些他永遠也搞不懂的生意逃跑,就是想到頭炸掉暴斃了。

  兩人並肩而行。

  「我也沒幫上你什麼忙。其實是太君和三叔對你期望比較高,反而造成你的壓力,你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槽。」石森樹安慰他。

  石先果差點抱頭唉叫。「才怪,我是很勉強才撐著的好不好!」他忍不住看著一臉輕鬆愜意的石森樹。「要不然我跟你交換好了。我去你的酒樓當老闆,你去幫我管商行。」異想天開。他想,坐在酒樓看顧客人總比面對一間大商行簡單吧?而且那間酒樓原本就快被二堂哥弄倒了,就算它再倒一次,也只是重回它命運的軌道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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