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驊,剛才大哥說的話還記得嗎?進去跟裕妃說。」
「你自己不會去!」端木驊不理他。
「阿餾,你去。」
「是。」十歲的端木騮跑進百花殿,站定在管娘娘面前。
「管娘娘,妳別難過。」這句話是多的,端木騮瞄了一眼窗外的大哥,趕忙說道:「要阿融好好活下去的話,裝得越笨越好喔。」
「你是誰?」管娘娘含淚問道。
「我是他三哥。」端木騮拉開笑容,摸摸小娃兒的頭髮。
「你是定王爺的兒子?」
「我走了。」
「越笨越好?」管娘娘神情迷惘,又抱著愛兒淚流不止了。
*** *** ***
兩年後,端木融三歲,皇帝壽宴當天。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小阿融嘟噥著小嘴,誦念他從宮女那兒聽來的詩。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他聽一遍就會念了,準備待會兒念給父皇聽。
今天是父皇的生日,娘很早就起床梳妝打扮,幫他穿上漂亮的小禮服,帶他一起來向父皇祝壽。娘說要過去安排傳喚,叫他在外頭乖乖地等著。
「嘻嘻,花落知多少!」
頭上突然飄落了好多花瓣,他驚喜地抬頭,就看到一個笑嘻嘻的大娘娘朝他丟花朵,他伸手去接,突然讓大娘娘用力握住了。
「痛!」他轉為害怕,小手怎樣也掙不開大娘娘的雞爪。
「你是男娃娃?!」大娘娘臉色變得猙獰,朝他尖叫道:「後宮怎會有男娃娃?!不可能的!只有本宮才生得出兒子!你看仔細了,這就是太子!」
噗!一個大枕頭往他小臉蓋下來,他被那強大的力道給推得跌倒了。
「福貴人在這裡!」幾個身強力壯的宮女跑過來。「快拉她走!」
「我不走!我不走!」福貴人抓著枕頭,哭叫道:「萬歲爺過生日,臣妾要向萬歲爺祝壽,臣妾還要為萬歲爺生很多很多兒子……」
小阿融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他讓恐怖的鬼娘娘嚇到了。
「嗚嗚!」他放聲大哭,努力地想要撐起小身子。
「你哭什麼?」一雙大手將他抱了起來。
「嗚,大哥哥,有一個鬼娘娘……」他哭著指向大娘娘被架定的方向,忽然發現袖子髒了,再低頭一看,他漂亮的小禮服也沾上了泥土。
他好慌張,又哭道:「阿融穿漂亮衣服,要跟父皇拜壽,髒髒了。」
「髒了我也不能幫你洗。」大哥哥的聲音很冷。
「嗚,娘縫的,阿融看娘一針一針縫的……」
「只是一點灰塵,髒了拍拍就好。」大哥哥將他放了下來,蹲在旁邊拿大手輕輕揮著他的小身子,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嗚嗚,鬼娘娘的花。」他舉起小手裡的花朵,怕得不知如何是好。
「丟了吧。」大手正在拍他的小屁股。
「阿融?!」管娘娘趕了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
「臣拜見裕妃娘娘。」
「你是?」管娘娘驚疑地望著這位英俊的年輕人。
「鎮邊大將軍端木驥。」
「啊!是你!」天朝最年輕的十七歲將軍,阿融的大堂哥!
她趕緊抱過了阿融。任誰都清楚,若沒有了阿融,端木驥極有可能是皇位的繼承人,或許就像宮裡有利害關係的后妃一樣,他也是討厭她的小阿融,這才會嫌阿融調皮,打阿融的屁股吧。
「阿融別哭了喔,娘帶你去見父皇……」
「娘娘,萬歲爺說您和皇子不用過去了。」一個太監趕過來。
「為什麼?」管娘娘臉色刷白,惶惑地道:「剛才公公您不是為臣妾排上晉見順序了嗎?」
「不瞞裕妃娘娘,」太監很抱歉地道:「萬歲爺今天心情很好,不巧聽到皇子的哭聲,便壞了興致,舞伎正在跳舞都被趕下去了。」
「是……」管娘娘低下頭,吃力地嚥下眼裡的淚珠。
「娘,阿融跟父皇拜壽了。」小阿融開心地道:「春眠不覺曉……」
「阿融,娘帶你去御膳房找好吃的果子。」
「嗚!娘,阿融好想父皇……嗚嗚!阿融要父皇啊……」
傷心的管娘娘抱走了小皇子,原先正要進宮拜壽的端木驥邁開腳步,看了鞋尖半晌,抬起頭,轉回來時路,回家去了。
這就是「平王爺打皇帝屁股」的事件始末。
平王后傳
平王爺從此逍遙自在,遊歷江湖,不再回歸天朝了嗎?
非也。兩年後,撞壞頭的平王爺回來了,並且攜回一妻一子。
慈慶宮外,兩個吵了三十幾年的老女人還在吵。
「為什麼妳拿的是金戒指?」賢妃很不高興地道:「我拿的是玉戒指,難道管太后不知道金子比較值錢嗎?」
「我才說呢,為什麼妳拿的是玉戒指?這是我最愛的羊脂白玉啊!」淑妃護恨地看著賢妃的指頭。
「妳們兩個交換不就得了?」前方傳來一個嬌脆的聲音。
「妳是誰?!」
賢妃淑妃同時抬頭看去,前面站著笑咪咪的定王妃,她身邊還站著一個抱了娃娃的小姑娘,大膽插嘴說話的正是此人。
賢妃淑妃正想指責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卻同時驚駭得花容失色。
「嚇!好像,好像!簡直從墳墓爬出來了。」兩妃抖著聲音道。
小太后蹦出來了!一樣的眉目,一樣的笑臉,所不同的是黑了些,臉上長了幾點大麻子,一頭長髮編成十幾條串著彩珠的小辮子,身穿不知哪裡的異族鮮艷服飾,手上掛著幾圈銀環,走起路來叮叮噹噹的十分悅耳。
至於她抱著的小娃娃則是眨著一雙大眼,好奇地到處瞧看。
「兩位娘娘好。」定王妃開心地介紹道:「這是臣妾的媳婦和孫子,帶他們過來向管太后問安。」
「兩尾牛牛好。」小媳婦微笑問安,帶著明顯的外族口音。
「喔。」賢妃吐了一口氣。「原來是平王爺帶回來的妻子啊。」
「我說定王妃啊,」淑妃繼續打量小媳婦,搖頭道:「怎麼妳兒子娶了一個番邦女子?她讀過書嗎?懂禮節嗎?會刺繡嗎?這樣又怎能當平王爺的王妃,做我天朝皇室的一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