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紫光帝是長情還是不重女色,總之,娶了新婦兩年以來,倒也沒見到皇帝後宮裡傳出什麼「但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的戲碼。紫光帝一如過去的表現,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也不見他對新婦特別的青眼有加。
於是大家理所當然的臆想著:哪個男人不好色?肯定是明家這位千金姿色太過普通的關係。雖然聽說也是個美人,但皇宮裡從來不缺美人,如果不能美得有特色的話,是很難成為皇帝眼底特別的那抹存在的。
今年三十二歲的紫光帝,他有七個妃妾,除了今年二十歲的明恩華外,其他六個妻妾年紀也不算年輕了,最老的三十六歲——也就是從小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奶娘之女、如今的八側妃之首張妃;最年輕的也二十六、七歲,以男人的眼光來看,實在也算是年紀老大,若不算色衰,也該愛馳了,怎麼說也該是將一些年輕貌美的佳人充實進後宮的時候了——每個臣子的心中都這麼想著。
皇帝的後宮還有一個正妃、四個側妃的位置空著,這實在是個很大的誘惑,每個人的心思很難不往這方面轉動。有權有勢的想要更有權有勢;想要有權有勢的,自然更加大力鑽營於此,所以這幾個月來,宮裡宮外變得十分熱鬧紛雜,也不是那麼讓人感到意外的事了。誰叫皇帝大老爺不耐被這樣的瑣事糾纏,雙手一擺,就在早朝上直接表示:「娶妻納妾之事,實屬天家私事,就交由宮裡的正妃們去操辦即可。無須再在朝議上談起,耽誤國家民生大事。」
就是這樣隨便幾句話,造就了後宮這些日子以來的雞飛狗跳,讓原本平靜如湖水的後宮霎時變成了浪濤狂湧的大海。那些來自四面八方的拜帖更是如雪片般飛來,三個正妃都逃脫不了拜帖的炮轟,就連其他不得擁有實權的四個側妃,也被人想方設法的拜託關說,透過她們,非要來到正妃這邊探口風、邀人情的,看能不能將自家親戚閨女給塞進來……
「娘娘,奴婢已經刪掉大部分拜帖了,不過還有些拜帖恐怕是不好推掉的,不知娘娘您允許她們何時進宮拜見?」明夏宮的總管女官明翠恭立在一旁,舉著手上六張拜帖請示著。
明恩華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筆,她此時好不容易得到一點空暇來寫一點童蒙的教案呢,怎麼才沒舒心上一會兒,就又有事情來擾呢。
「是與明家有關的人吧?」想也知道,明翠不敢刪除的拜見名帖,肯定是出自於明家的親戚,而且還是排得上輩分名頭,無法視而不見的那些。
「是的。分別是明家二嬸母、四姨母、六姑母,餘下的全是堂姊們了。雖是堂姊,但也長了娘娘十幾歲,婆家甚有背景,加上以往在家裡多有往來,不好直接拒絕。」明翠說完,見主子不說話,只好寬慰道:「其實娘娘見的人還算少了呢。我早上到議捨開宮務月會時,正好路遇詠春宮女官,她手上那迭拜帖不計,身邊還帶了二名大丫頭,手上都捧著半人高的名帖,都是詠春宮娘娘必須接見的人,所以才會都捧到議捨那裡做登記。直到我回來時,聽說詠春宮還留在那邊登記,而金秋宮那邊一大早就派了兩名丫頭捧名帖到議捨忙這活兒去了,借了一間沒人辦公的耳房,就忙登記這件事。兩宮的娘娘想來會在這三個月內密集接見數十個乃至上百個以上的夫人呢!也虧得這件事兒,不然娘娘們可沒有機會接見這麼多人,當作與娘家人敘舊也是不錯的。」
「妳把這六張名帖登記上去了?」明恩華伸手接過名帖問道。
「沒呢。都尚未登記。還沒請娘娘過目,奴婢不敢擅做主張。」明翠自幼服侍明恩華,深得明恩華信任喜愛,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有三個最大的優點——忠心、不自作聰明、在做事的尺度上把持得很好,知道什麼事可以自拿主意,什麼事該先行請示。
明恩華隨便翻看了手上六張名帖,看了名字,就能在腦中描繪起這個名字背後所代表的勢力。確實都是要小心應對的人,如果隨便打發或索性不見,總不免招怨,閒言閒語就會無窮無盡的產生。她可以無視這些麻煩,但卻不想為著這樣無謂的事,牽累到家人。畢竟整個明家上下,除了自己的父母兄長外,其他人對她可是怨意頗深呢。
兩年前她意外被欽點嫁進皇室,成為新帝即位後第一個以帝妃之禮娶進的女子。嫁給這麼一個年輕英俊的天子,儀式極盡奢華榮寵,何止羨煞天下女子,連整個明氏家族的女子,不管已婚未婚的,都因此而妒煞不已,恨不得那個嫁給帝王、被以帝妻之禮娶進皇室的人是自己!
無論怎麼說,這個繼補的位置都不該輪到她頭上——每個人都這樣想。
姊姊本來身子就差,拼著命好不容易生下予瞳後,整個身子真的就垮掉了。接下來那兩年,幾乎沒有下榻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已病得太重,沒能拖上多少時日了。那時明家上下已經開始在考慮太子妃若不幸亡故,誰該是接替而上的人,整個明氏家族有十幾個待嫁少女可供選擇,那些少女的父母們各顯神通,向族長施壓舉薦,打定主意要讓自家閨女登上高枝當鳳凰。可最後,卻是才貌僅僅尚可的明恩華雀屏中選,又沒能給家族裡所有人合理的解釋,於是這分怨恨,便就此深種下了。
「明日妳就去議捨登記吧。回帖約她們下個月初四、初六、初八過來。」沒將梗在心頭的那口氣歎出,只是覺得有點疲憊,對明翠吩咐著。
明翠恭謹點頭,道:
「是,奴婢會安排好的。」
「還有什麼事嗎?」認為事情已經處理完,打算埋頭進教案編寫中,卻見明翠沒有退下的打算,還定定杵著,只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