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秀公主十幾年來一直想讓自己的女兒與皇帝結親,一生都在為了享受皇室尊榮而努力。她前面的兩個女兒,都被她想盡辦法嫁給了當年最有力角逐帝位的皇子為妃,不料那兩名皇子如今不是死亡就是流放。不過她沒死心,趁著這次紫光帝選新妃,強要將最小的女兒塞進秀女名單中,當時承辦的詠春宮不敢得罪豐秀公王,只好照辦。不過紫光帝從頭到尾都沒有勾選這個表妹,這筆帳,豐秀公主就直接算在後來接辦秀女事宜的明恩華頭上。
蘊秀院一行,明恩華被那五個未來「姐妹」圍堵著考較琴棋詩畫,非要她大展才藝與五個人拚搏不可,這一切若是沒有豐秀公主在背後撐腰,那些女人哪來的膽子與明恩華過不去?要知道,現在整個內廷幾乎都在明恩華的掌控下,只差沒有一頂正式的后冠來正名而已。
要是明恩華心胸狹窄一點、目光淺短一點、睚眥必報一點,那些人甚至不必等進宮,就會被弄死了。
可她不是這樣的人,她不會這樣做,她不是一般女人,她是明恩華。
明恩華……
「恩華……」這是她的名字。
「……皇上?」她劇烈喘息,幾乎喘不過氣,努力的應著。
「恩華……」他只是想叫她的名字。
「皇……」她停住,不叫皇上了,再也忍不住情動,低低的,低低的,以自己都聽不到的聲音道:「天澈……澈……」
她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也許沒有吧,在激情的最高處,他們意識一片抽白,誰說了什麼,誰又會聽到?
在他低吼出聲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聲音一定會被蓋過,於是低叫——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 *** ***
她很平靜,她很理智,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必然。
她以為自己已經充分的準備好一切來面對現實,因為她沒有哭、沒有鬧、沒有找任何人麻煩。大婚的晚上,宴會結束後,她睡得很早、睡得很香,她很滿意自己的表現。
她什麼都能控制如常,卻控制不了自己的難過。
她沒有辦法叫自己不要難過……
皇帝大婚,罷朝三日。會這麼慎重,主要是這次大婚裡所迎娶的藏冬宮正妃大有來頭,新上任的藏冬宮可是個堂堂公主呢,當然要特別對待,以表對海中國友誼的重視。
那夜被他啃咬出來的紅瘀,還淡淡的烙在她唇瓣上沒有褪盡。如今那張啃咬她的嘴,此刻也許正在新人身上製造相同的烙痕吧?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易得到任何一個女人的心。
哦不,也不一定需要他刻意為之,許多傾心於他的女人,在他什麼都沒做的情況下,不也是陷入了?
總之,她知道,八月八日大婚過後,世上又會多了五個愛慘了他的女人,她們會精心計畫著如何抓住皇帝的心,讓自己恩寵不衰。
明恩華很難過,很惆悵。雖一時無法從這樣難受的心情裡掙扎出來,但她不會允許自己耽溺這種負面的情緒中太久。她不會讓自己步上金秋宮的後塵,如果她像金秋宮那樣輕易就能被閨怨打倒氣病,那她對天澈的愛,就太脆弱了!
不堪一擊的愛,不是真正的愛吧?
縱容自己認輸很簡單,因為再也無須努力了,也有很多方便的借口可以用來原諒自己。畢竟堅持本來就是條很艱辛的路,畢竟堅持不代表終會等到回饋,也許努力了一生,竭盡了心血,心愛的那個男人都不會被感動。
擁有過太多女人愛情的他,愛情對他而言太廉價,已無法讓他感動。
所以她愛他,從不奢想他的感動。她只是在為自己的愛情付出而已,雖然愛著他是這麼辛苦的一件事。
可,他不止是她愛的男人,還是她的丈夫,是全天下唯一一個她可以愛得理直氣壯的男人。所以就算辛苦,也會因為知道他屬於她而感到甜蜜。
「娘娘。」明翠走進書房,在她身邊輕輕喚著。
「嗯?什麼事?」明恩華恍然回神,才知道自己又走神了,手上的書冊拿了半天,也沒看幾頁。
「流伶求見,有事秉報,正在外頭候著。」
「那就讓她進來吧。」
「還有一事,容小婢先向娘娘報告。」明翠小聲道。
明恩華疑惑著看著明翠小心謹慎的神色。問:
「怎麼了?」
「大少爺讓人傳話過來,說老夫人身體有恙,對娘娘極之想念。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娘娘向皇上告假,回家探親小住幾日。」
「母親病了?!」明恩華心一亂,連忙起身問:「很嚴重嗎?為何要我回去小住……」突然住口,冷靜下來,凝視著明翠。
明翠靜靜的望著明恩華。主僕兩人相處二十載,心意早已相通,許多話已無須言明。宮裡耳目眾多,就算再隱密的地方,都不會是說話的地方。
明翠在一會兒的靜默過後,緩緩說道:
「老夫人很想念娘娘,成日念著,茶飯不思,湯藥也不肯喝。大少爺對此相當憂心。」
「我知道了。我會上表向皇上陳情,請旨出宮。」明恩華心中一片沉重。歎了口氣,道:「沒其它事的話,讓流伶進來吧。」
「是。」明翠退出去。
不一會,一身中性勁裝的流伶走進來,施了個簡禮後,以她一貫言簡意賅的說話方式報告道:
「方纔,柳麗池在靜姝書館以言語衝撞了藏冬宮,被藏冬宮命人掌嘴。」
什麼!明恩華站起身,一股氣怒直往上冒。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這麼快就在宮裡鬥上了?!
這兩人的梁子結於上回在蘊秀院的文試。被她遣回蘊秀宮繼續當助教的柳麗池,因為鍾情於皇上,對於海姬公主這些即將嫁與帝王的女人們,早已心存怨恨,從沒給過好臉色。在文試場上,更是以詩聯對句將海姬公主給打敗,海姬公主一直嚥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