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福氣女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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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太子將注意力放在隱秀身後那張仍帶著稚氣的小小圓臉上,唇邊浮現笑意。

  隱秀注意到太子視線所在,連忙鬆開緊拉著福氣的手,稍稍將她推離身邊,一臉毫不在意地笑道:「怎麼了,一個隨身伺候的丫頭有什麼好瞧的?」不理會福氣突然僵住的身體。

  太子笑吟吟地看著福氣。「你不用那麼緊張,隱秀。我沒有要對你的小丫頭做什麼,只是覺得她很可愛。你知道嗎?她剛剛聽輓歌,還聽到哭了,真是個感情充沛的小姑娘呢。」

  「說什麼傻話呢。」隱秀持續笑道:「不就是個愛哭的丫頭嗎!哪裡有什麼可愛不可愛的。」

  福氣在隱秀身後聽見這話,眉毛都豎起來了。怎麼她不知道隱秀原來這樣「看重」她?!

  「偏偏我就喜歡這種性情純真的小姑娘。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不如讓她去我那裡吧。」太子笑著建議。

  隱秀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倒不認為這是個好建議。」

  「哦?」太子很有求知心地問。

  「這丫頭手腳笨,不會伺候人,唯一的好處就是還算老實。要讓她去了東宮,一個不留神,怠慢了皇兄,恐怕不是隱秀所樂見的。」

  「是嗎?」太子訝異地道:「看不出來呢,真有這麼笨手笨腳?」

  「笨透了。不是打翻東西,就是聽不懂交代,還會迷路。」隱秀繼續抹黑福氣,絲毫不理會身後的本人已經氣到頭上都快冒煙了。

  太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配合地說:「既然是個笨丫頭,也罷,還是留在你那邊就好了。不過……隱秀啊,下回出門別把她帶在身邊,免得被人瞧見了,還以為你身邊專出笨手腳的僕人哩。」

  隱秀的表情看不出半點情緒。「我知道了,多謝皇兄提醒。」

  看來以後不能帶福氣出門了。放她在他身邊,久了一定會引來他人的注意,屆時會害了她的。今夜他運氣好,碰上的是太子,改日若遇見老四或老十或是其他人呢?思及此,他心一沉。

  太子原還想再說些什麼,然而他目光一轉,瞥到人潮後方的一抹身影,拉下臉苦笑道:「我的煞星來了,不能多聊,得走了。今晚既然出來了,沒道理不玩個通宵。一年裡,像這樣被允許公然玩樂的日子可不多,後會有期了,七皇弟。」

  隱秀沒有回頭去看太子口中的「煞星」是誰,只拱手道:「隱秀且祝皇兄步步高陞、事事如意。」

  太子揮揮手,也道:「恭賀新禧。別說你見過我呀。」快溜方為上策,轉身混進人群之中。

  福氣還來不及和隱秀說話,另一名男子便出現在眼前。她趕緊低下頭,因為此人正是正牌的翰林學士黃梨江。她曾經錯認過他。

  只見黃梨江穿著一襲民間男子常服,束髮凌亂地從人群中走來。

  見了隱秀,他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但並未多說什麼,只拱手道:「御街上,恕梨江不多禮。」他想七皇子既然微服出遊,一定不希望被人知道他的身份。然而他剛剛遠遠地便瞧見七皇子站在這裡與什麼人說著話,必定是宮裡的舊識。

  因此他問:「請問我在找的那個人……」

  隱秀點頭回應,伸手指向太子先前消失的方向。「往那兒去了。」全然沒有想替太子隱瞞行蹤的意思。黃梨江這東宮屬官立場十分艱辛是有目共睹的,他不想為難他。

  「多謝。」黃梨江再度拱手為禮。「失禮了,梨江先告退。」說完,便匆匆往同一個方向追去。

  待四周恢復平靜——一貫的人聲鼎沸——隱秀才回過頭,專注看著福氣。

  她正想開口,但他搖頭,示意她別說話,隨後帶著她轉往人潮較少的攤貨區,買了兩隻應景的皮製面具。

  「戴上。」他說,遞給她其中一個雲紋面具,自己則戴上另一個繪製著兇猛饕餮紋的面具。戴上面具,遮住了臉,就不用擔心被人看見了。

  福氣好多話悶在心裡,一戴上面具,便脫口道:「我不笨。」

  隱秀就知道她會不滿他先前貶低她的那席話。

  正待解釋,她卻搖頭道:「你不用解釋,我其實懂。」

  「妳懂?」饕餮面具下,目光如星。

  「我懂。」福氣點頭。「你想保護我,害怕別人會因為你的緣故來傷害我,甚至是透過我的存在來傷害你。這些事情,我不是不瞭解。可也正因為這樣,我很擔心……」宮廷事是如此地複雜,有時她懷疑她是否能有修成正果的一天。

  她果然懂。

  隱秀目光如星地看著福氣,有點訝異她比他想像中更能洞悉宮廷中那複雜的一面。他很訝異平時手腳並不怎麼俐落的福氣,有時心思卻異常地聰慧,她往往不經意地便直接說中他的心思。

  「隱秀,我擔心……」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妳不用擔心。」他將她的手握住,包在掌心裡。「那種事,由我來操心就可以了。」

  「可是……」她會擔心他。「我不想變成你的弱點。」如果跟隱秀當朋友會為他帶來麻煩,那麼她會考慮離開。

  他低笑出聲。「妳不是我的弱點。」他很清楚地道。福氣不是他的弱點,他既不打算娶她為妃,也不打算改變兩人的關係,那麼她就沒有理由成為他的弱點。他會極力確保這件事永不改變。

  不想討論這個敏感的話題,他故伎重施,開始顧左右而言它。「妳剛真聽輓歌聽到哭了?」

  福氣歎了口氣,不是下明白他想改變話題的用心。「我才不是個愛哭的丫頭。」

  他揉揉她的發。「妳不愛哭?不,我不這麼認為。」

  「是那個歌者將輓歌唱得感人肺腑,可惜你沒有聽到。」福氣反駁。她才不愛哭,她只是偶爾哭一下而已。那樣不算愛哭啦,她有很努力堅強一些的呀。

  隱秀只是微笑地說:「那才好。我不愛聽輓歌,那是送葬的曲子,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一輩子不想聽見輓歌——這樣吧,如果我比妳早死,妳到我墳上給我唱首輓歌,是妳唱的我就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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