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辛銳武誠心道歉,再把支票遞到她面前。「那天我確實不是故意的,既然損失已經造成,該賠的錢還是要賠,這個你先收下。還有,這盒巧克力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好意思冒犯了你的作品。」
「為什麼你又能接受這個數目了?你不是說不值嗎?」怪哦?何黛妃愈想愈覺得不對勁,怎麼他的態度會改變得這麼快?莫非有詐?
辛銳武咧嘴微笑道:「是我出言不遜,你別放在心上。其實我也不懂女人的東西,本不該隨便妄下斷語,怪我那幾天情緒不好,EQ很差,沒問清楚就否定你說的話,我事後想想覺得很不對,所以才親自登門來送還賠償金。」
「這樣啊……」何黛妃騰出手,接下他的巧克力和支票,尷尬地笑道:「那天我也是很激動啦,打擊太大、太傷心,畢竟一下子虧了那麼多錢,所以,言語上也很不客氣,行為也有點……超過啦。你大概以為我很貪心,想訛詐你的錢,但其實都是誤會。」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何黛妃不是蠻橫無理的人,當對方好聲好氣來跟自己道歉解釋,她也板不起臭臉,反正錢賠來最重要,其他都好商量!
「說的好,一切只是誤會一場。」辛銳武幫她把沉甸甸的袋子提起來。「為了這場誤會,讓我請你喝一杯飲料好嗎?提這麼重的東西走路很渴吧?」
「呵,是滿渴的。」何黛妃看看他,自然地點頭笑了。
靈光乍閃的片刻,她發現他眼中散出一種無比深情的溫柔,難以言說的柔情彷彿一把無形的劍,完全不著痕跡地戳進她心裡深處。
這個男人還真特別啊,拗起來讓人氣得想一刀殺死他,溫柔時候又教人無法拒絕他的要求,更無法抵擋他凝情的目光。
「女孩子老要搬這麼重的東西,會不會太吃力了?」
兩人進到社區夜市附近的連鎖咖啡店裡,辛銳武幫她提了一小段路,心有不忍地關心問道。
「不能請個男工讀生幫忙搬嗎?」
「小本生意,一切自己來。」何黛妃笑了笑,彷彿在笑他不知人間疾苦。「請工讀生我賺的全給他了,那還混什麼?」
「難以想像。」這下換辛銳武搖頭了。
「你考不考慮換工作?我可以幫你推薦。你在學校是學什麼的?」
「謝啦!」何黛妃搖搖手,低頭啜飲冰咖啡。「謝謝你,真的不必了。我當過幾年上班族,就是受不了枯燥無聊的日子才自行小本創業。」
「你喜歡做那些手工?」辛銳武從不曾對哪個女孩子產生過好奇,但眼前這一位不一樣,他很想瞭解她腦子裡在想什麼?
穿得漂漂亮亮,坐在舒服辦公室裡吹冷氣不好嗎?為什麼她偏要選一種最傷神又耗體力的工作?他見過太多養尊處優、好逸惡勞的嬌滴滴大小姐,哪個不是想盡辦法要釣張長期飯牌,但眼前這個女孩子似乎不這麼想。
「把一堆看似不相關的東西組合、變化、改造,然後做成美輪美奐的裝飾品,你不覺得這種過程很像在變魔術,很過癮嗎?」
「聽起來是。」辛銳武笑得迷離,彷彿陷落遙遠而深沉的思索當中,煚亮眼眸怔怔地望著她。「不過,精神上的充足,可能要以虛空的物質來換取,你能甘之如飴?」
「當然!」何黛妃毫不遲疑,肯定地回道。
「無中生有的快樂滿足,那是什麼都比不上的。」
「是,我看得出來。」瞧她那副眉飛色舞開心的樣子,辛銳武對她的瞭解更深一層,被她吸引也更深一層。
他想分享她的快樂,想知道她那一包包沉重的袋子裡裝的是什麼寶物旦莧能讓她願意放棄穩定的生活,以辛苦勞力換取金錢。
「那天你撞壞我的嘔心瀝血作品,損失的不只是金錢,還有心血,所以我才會抓狂。」
何黛妃癟了癟嘴說道:「你知道嗎?那天你幫朋友來換的東西,是別人抄襲我的創意,也怪不得我看了生氣呀,絞盡腦汁想的東西讓人不費吹灰之力偷去,說不定對方賺得還比我多咧!哎,心痛啊!你們做科技的,輕輕鬆鬆就賺到大錢,大概很難瞭解啦。」
「怎麼可能不瞭解?」辛銳武以感同身受的眼光看著她。「被人仿冒,這個我也有切身之痛。」
「是啊,那你就應該懂我的無奈。」何黛妃凜起表情。「我一定會熬過去的,總有一天我會有自己的店、自己的品牌。」
「你的願景很大。」
「怎麼?你覺得可笑嗎?」她睨他一眼。
「當然不是。」辛銳武馬上強調。「我很佩服,每個人都要有自己的夢想,才能活得有希望。」
「哎呀!我不能再坐下去了!」何黛妃突然跳起來,叫道。
「這麼久還沒回去,書琴會殺了我!糟了,會被罵死!」
「我幫你把東西提回去吧!」辛銳武起身欲幫她。「看起來很重的樣子。」
「不用了,我習慣了。」何黛妃不由分說,匆匆拎起袋子便直往外狂奔。
「喂,你等一下!我……」辛銳武急忙叫住她,卻只能眼睜睜見她身手俐落一溜煙就不見蹤影。
他想喊住她,想跟她說一句話:如果未來有機會,他希望有機會參與她遠大的夢想。
以他們見面不超過五次來說,這話是太突兀了。辛銳武慶幸自己沒說出來,要不說不定會嚇壞她。
但是,那絕對是他真實的想法,絕無半點虛假。
「書琴,今天成績不錯喔。」何黛妃高興地對好友說著。
「幸好有調到貨救急。」
自她緊急補上一批新貨,何黛妃的飾品攤生意恢復正常,絡繹不絕的逛街人潮讓她忙上整個晚上,直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開始打包收攤已是三更半夜。
「哎──腰好酸喲!累死我了啦!」暫時來幫忙的林書琴疲累哀號,不斷猛錘著自己幾乎不聽使喚的雙腿。「連續站了快八個小時,腰都快斷了。」